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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学院 - 《潍坊学院报》

“治人事天莫若啬”解

———读《老子》札记(二十三)

作者:王复亮    
2014-07-17     浏览(174)     (0)

  《老子》第78章中的“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莫能行也。”十分明确地告诉人们:虽然大家都知道“柔弱胜刚强”的道理,但真正能付诸行动的人实在为数不多。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莫不知,莫能行”的状况呢?因为道的学问太大、太深奥了,绝非一般耳濡目染、走马观花、道听途说、不求甚解的人所能理解;只有那些潜心研读、一丝不苟、苦思冥想、用心领悟的极少数人才能得到道的真传。
  据说范蠡是老子的学生,笔者目前尚缺乏可供考证的资料,不敢妄断;但他是老子思想的忠实践行者确为事实,如前面文章中所提到的“功遂身退”、“圣人不积”等老子的思想观念都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样,最能体现老子“柔之胜刚,弱之胜强”思想的“美人计”也曾为范蠡所用。史载公元前494年,越国为吴国所败。越王勾践采纳大臣范蠡和文种拟定的“灭吴九术”,终于灭亡了吴国,洗雪了会稽之战的耻辱。其中,为了实施“九术”之一的“美人计”,相传范蠡亲自跋山涉水,终于在苎萝山浣纱河边访到了德才貌兼备的巾帼奇女———西施(原名施夷光)。西施和郑旦等漂亮女子经过歌舞礼仪等训练后被送往吴国供夫差享用,在历史上谱写了西施深明大义献身吴王,里应外合、以柔克刚终于兴越灭吴的传奇篇章。
  历史上有名的楚汉之争,战地之辽阔,规模之巨大,用兵韬略之丰富,政治谋略之高超,人物事迹之传奇,在中国历史上都是空前绝后的。而其中的主人公项羽和刘邦,其强弱之悬殊,也是历史上罕见的。前者出身贵族,骁勇善战且实力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后者则出身卑微,势单力薄,弱不禁风。许多人谈起这段历史时总喜欢说:项羽赢了前面的九十九次,却让刘邦赢了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就是垓下之战。确实,在垓下决战之前,刘邦是逢项羽必败,至少有四次,刘邦险成项羽刀下之鬼:公元前206年,鸿门宴上,项羽已经把刀架在刘邦脖子上了,却因一念之差,被刘邦借如厕之机遁走;公元前205年4月,彭城城外,刘邦的五十六万汉军一夜之间被项羽三万人马全歼,刘邦在风沙掩护下仅带骑兵数十名狼狈逃脱,自己的父亲和妻子吕雉也成了项羽的阶下之囚;公元前204年6月,荥阳城下,刘邦与部下换装后才艰难突出项羽重围,死里逃生;同年同月,刘邦在成皋又被项羽围困,陷入绝境,被迫抛下军队,孤身逃过黄河。直至公元前202年12月,刘邦终于在垓下(今安徽灵璧东南沱河北岸)等来了唯一一次大决战的机会,刘邦手下的大将韩信运用十面埋伏和四面楚歌之计,没有留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最终逼得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
  对于楚汉之争的结局,司马迁认为项羽输在过于骄傲;班固认为刘邦赢在顺应民心;司马光认为项羽的败因是不善用人;苏轼认为刘邦的优势是不嗜杀戮;毛泽东认为刘邦获胜的关键在于出身底层;周恩来则认为项羽本质上是输给了时势;而还有很多人认为刘邦对项羽的胜利,就是小人得志,君子遭殃等等;但以我所见,用老子的“柔之胜刚,弱之胜强”来解释这场争霸战,不仅恰当,而且全面。
  “柔弱胜刚强”是老子的一贯主张。如第40章中的“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是说: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是道的基本运动规律,而天道护弱,则是道在人类社会中的具体应用;而第43章中的“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则是通过“天下最柔弱的物质,能够穿越最坚硬的物体”这样一个事实,阐明了“无有入无间”即“无形的物质能够穿透任何无间隙的物体”这样一个道理;至于第76章中的“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拱。故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就说得更详细、更具体了: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软的,死了以后身体就变僵硬了;草木生长时是柔软的,死了以后就变干枯了。所以,强硬的归属是死亡,柔弱的归属是生存。因此,兵力强大了反而不易取胜,树木生长过快就容易弯曲。凡强硬之类,总处于劣势,凡柔弱之类,总占据优势。
  老子之所以坚持“守柔曰强”(52章)的观点,不仅来源于他对大自然和社会现实的缜密观察和周密思考,而且还与他对道的基本原理“天道护弱”的深入理解和正确把握有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老子笔下的柔、弱、慈、善、婴儿之未孩等均属弱者,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不显山露水,不出人头地,不招惹是非,不遭人妒忌,虽然会经常被一些人鄙视甚至唾弃,但却相对安全,有利于自身的不断发展;其二,柔弱者柔情似水,缠绵不断,具有较大的耐心和韧性,虽然缺乏坚强者的那种刚直不阿、宁死不屈精神,但却能像水一样,以其“天下之至柔”,攻克“天下之至坚”,滴水能穿石,慢工出巧匠;其三,根据道的“相反相成”的基本原理,任何事物在条件成熟时都要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变化,所谓“物壮则老”(30章),是指过于强大便会衰老,当强壮者衰老时,柔弱者也就自然而然地壮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