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几棵柿子树,特别是半山腰上的柿子树粗得吓人,但结的柿子品貌并不好,单说个头就有些小,毕竟现在的柿子树都是经过嫁接后选取的优良品种。两种柿子放在一起那就是“关公后面那周仓——根本不是一道局”。
村里的柿子树很多,特别是在山坳里,磨盘粗的柿子树每年的产量也得上千斤,以前苦于运输,没有形成什么经济效益,仅有的零星贩子给出的几毛价,都不够人工费。由于家家户户都有,自然也不稀罕,只等柿子挂在树上,慢慢红透。此时的鸟儿也变得挑剔起来,“精挑细选,优中选优”的吃几口,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红柿挂在枝头。
柿子变红的周期较长,有的迫不及待六月红,有的却按部就班八月黄,有的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没有被树叶遮盖的柿子被阳光照射的最为充足,故而红的最早,而红的最早最甜的红柿一般挂在树梢。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从不恐高,为了摘下树梢的红柿,爬柿子树就像走在大马路一样“身轻如燕”,不知磨破了多少裤子,自然也少不了大人的“拳打脚踢”,不是心疼裤子,而是担心我们的安全。
几阵大风吹过,红柿掉落地上,成了树下羊群可口的点心。偶尔被风“遗忘”的几个红柿,经过秋天的日晒,冬天的风吹,变成了柿子干,表面甚至析出了像面粉一样的“白糖”。儿时的我们,捡起地上的石头,“嗖嗖”几发“炮弹”升空,柿子干自由落体,这就是我们小时候最爱的零食。扔石头也是技术活,不能直接打在柿子干上,而是挂柿子的树枝上,这样才不会打坏。
那个时候,虽然家家户户都不缺柿子,也不稀罕柿子,但朴实的农家人从不浪费这大自然的馈赠。农忙的晚上,父亲拿出特制的工具“铉”柿饼。工具十分简单,一个木架子做的手摇柄,前端有三个铁钉子,把柿子插在上面固定住,另一只手里拿着剃皮的刀子,类似于现在厨房里的剃皮刀,只是个头上比较小。把柿子插在钉子上,刀尖放在柿子顶端,转动摇柄,刀子慢慢后移直至柿子根部,柿子就脱去了长长的金黄色外衣。
剃过皮的柿子,被整整齐齐放在高粱秆做的晾席上,一排排一列列,像正在队列训练的士兵,这些“士兵”经过太阳的炙烤,寒风的劲吹,冷霜的捶打,慢慢蜕变成喜人的红色。这时的一项工作就是“捏柿饼”,不要小看这个动作,“捏”很讲究方法,更讲究力度。把瘫软的柿子慢慢的捏成饼,并且不能弄破表层,的确是件技术活。柿饼每隔一段时间要捏一次,越来越薄,经过几次后,柿饼就慢慢定型,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时间会让柿子内心的苦涩慢慢析出,凝聚表面,裹上一层白霜似的糖,像蜜一样甜。
都说“慢工出细活”,用在柿饼身上,恰到好处,经过掉皮的伤痛,烈日的暴晒,风霜的严打,一次次的拿捏……这个小小柿子经历了炼狱般的蜕变,最终成了一道人人爱吃的零食。
如今,家乡的柿子红了,并不需要刻意的提醒,朋友圈里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便可以带你游览全村的“大好河山”。某个地方,存在的某棵柿子树,某棵树的旁边又是某个人家……柿子树还在,院落也在,只是少了曾经的些许欢快。我想,人也是这样,要微笑着面对苦难,因为时间会给出满意的答案,正应了那句“好事多磨”,内心的苦涩经过多难的磨练,终将会赢得生活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