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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工学院 - 《盐城工学院报》

一支烟的时间

2019-02-28     浏览(69)     (0)

作者描述了凌晨四点,父亲和爷爷在土坡上抽烟,奶奶在一旁陪伴,狗叫声和寒风让人感到离别之情。作者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感受到家的年味,明年再早点回来。父亲在烟燃尽后,表达了期待明年团聚的心情。

“来,点个火。”
我想,当时他或许是这么说的。
猩红的火星子在凌晨四点的夜幕中格外明显,土坡上的两个男人沉默地抽着烟,他们身后站着一位佝偻着背,手中拎着腊鱼腊肉,披着大棉袄的女人。而我坐在不远处的车上,同样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两个男人,一位是我的父亲,一位是我的爷爷,那位女人,是我的奶奶。
“汪汪——呜——”
狗叫声在这个沉睡着的偏远村庄里响了起来,惊起枝头的鸟,寒风穿梭在河埂旁的枯树间。这些声响,在我看来竟有点像“兰舟催发”,一时心头无言,不知如何是好。一向急着从这个泥泞中抽身的我,竟突然希望慢点吧,时间再慢点吧,至少,再等一支烟的时间。
随着男人的吸食,猩红的火星子明明灭灭,那支烟正慢慢变短,烟灰被抖落,有的化作风中的尘埃,有的静静粘在地上的鞭炮红纸上。也许天亮后,谁也不会知道曾有人站着这里沉默地抽了一支叫做离别的烟。
我看见我的父亲开始推他的父亲,大概是嫌外头太冷了,而老人似乎并不想走,后退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褶皱的烟盒,想要再给自己的儿子点支烟。离得不近,我看不清老人的表情,但许是含着泪的吧。
我的父亲接过烟,并未点燃,只将它别在自己耳旁。
“进去吧,站外面干什么,快进去!”
我看见父亲朝着我们走来,但他并未看着我们,而是不断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土坡上的两位老人。深邃的夜幕似乎将他们的脊背压低,宽广的田野似乎让他们更单薄。狗叫声砸在在空旷寥落的村庄里,像是鼓槌一下下敲击着夜幕,好惊心。
“呸——”
临到车边,父亲背过身,似乎是吐了口痰,但我分明看见他抹了把眼睛。我知道,他是哭了的。他打开车载空调,暖风把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送到我的鼻尖,这次我没有用手去扇开它,只是静静地承受着,因为我知道,比起那些欢声笑语,鞭炮齐鸣,也许这一根烟的味道,才是我们家的年味,它叫聚,也叫离,叫欢喜,也叫悲戚。
“嗒——”
父亲点燃了刚刚别在耳旁的那支烟,一支烟的时间过后,他开口:
“咱明年,回来的再早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