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留 住 时 间
作者:丹 周 ■化工学院
这篇文章讲述了作者对家人和姥爷的深情回忆,描述了家人团聚、春晚和谈话的温馨时刻,以及作者对姥爷病情的关注和焦虑。作者认为亲情是最难能可贵的,希望时间能慢一些,好好珍惜。
2014年春节,不知还能有几个如此的春节,一家人坐在桌前,吃个团圆饭,看个春晚,说说闲话。其实,整场春晚并没有怎么看,似乎觉得在这个时候,一起享受在一起的时光,彼此交流感情更为重要。直到一首《时间都去哪了》仿佛让时间静止,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如此各怀心事地从头一直听到了最后。
也许是歌中的某一句歌词触动了舅舅,他开始聊起自己孩提时代的事情,妈妈和小姨也一起不时参与着,而我们这几个孩子,听着,笑着,想象着,似乎每一件事都亲身经历着一般,也似乎真的回到了那个无需过多忧虑的年代,连同姥姥姥爷的四家人没有为了利益的争吵,没有在是否给姥爷治病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执,一家人和谐,欢乐。只有姥爷在一旁久久地沉默。
始终记得摄像机闪过观众席的时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满脸流着泪水,瘦削的手不断在脸上摩挲着,似乎在摩挲那些从脸上,从心里逝去的时光。我不知她为何流泪,是想念久久没能回家的儿女,是怀念自己不知何时、为了何事而开始流逝的人生,还是留恋这想念与怀念之间,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一辈子久久不能平息的付出与爱。
姥爷突然说“我穷了一辈子,但别人有的你们一样都没少过,我这辈子对得起你们了。”
这也许是一个将死之人在对自己的扣问之后得出的结论,当一辈子即将逝去的时候,满脑子念着的,仍旧是孩子哭了,还是笑了。我也沉默了,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这些作为后辈的人是不是也对得起他。
大二暑假,我原本想要摆脱矫情与稚气,去做一些对自己有益的事的时候。计划太过于丰满,化工竞赛,社会实践,实习,我给自己假设了太过充实的未来,直到五月份的一个电话,当我兴奋地把这些告诉妈妈,以为她会为我的成熟懂事而高兴的时候,回归到现实,才发现我最该做的,是陪陪那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孤独的老人。
从去年五月至今,得知姥爷罹患癌症的消息已有十个月了。癌症晚期,似乎从那一刻起,对于姥爷来说,死便不再是一个瞬间动词,而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我一直不肯相信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开始变得和妈妈一样,一面是无望的绝望,一面是从一个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大学生,变成了迷信科学,迷信神灵的教徒。我开始疯狂地搜索挽救的措施,抗癌食物,抗癌杯子,抗癌保健品,抗癌药物,凡是一切与这两个字相关的,我又力所能及能买的,即使明知那只是打广告,促销售的一种手段,我仍统统买回家。我像是失去了理智,而这一切,又都只是抱着卑微的希望,希望真的可以延长他的生命。这种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停止。
如今想想,也许真的是我们对他的关心太少,也是作为晚辈的失职。在确诊之前,他的身体早已有了异样的不适,只是姥爷一辈子刚性,身体又好,他所表现出的不适让我们误以为只是小疼小痒,直到有一天,他疼得在地上打滚起不来,我们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假期时候家里变化不大,却真的让我懂得了一些事。姥爷说“我死后用我的钱给你妈找个保姆,别送她去敬老院,她不喜欢。”姥爷说“这小丹丹和小爽一天都忙啥呢,这么些天也不来看看我。”姥爷说“买药的钱我都还给你们”姥爷说“这俩孩子又要上学去了,不知道下次回来还能不能看见了。”……忙忙碌碌,庸庸扰扰的一生,也许真的无从得知时间都去了哪,到最后似乎一切都只是身外之物,只有这份感情,一辈子牵挂在心头,念念不忘。
这个假期,也许是一种让人不情愿的巧合,有太多的同学说起他没能见到自己爷爷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是在远处求学,都是来不及,可当自己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的时候,才知道永远失去了一个疼爱自己的人。而对于这个人,自己还未来得及表达一下关心,或道一声感谢。如今,只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好好去珍惜和体会这一生唯一能够剩下,并唯一留恋的———真情。而别等到即将失去或者已经失去的时候,才开始满心悔恨。
时间永远不会停止向前,而我却希望我能把它留住,就像握着姥爷的手,让他知道,他虽没能抓住时间,却永远留住了这份难能可贵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