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万华教授曾任教三所大学,从东北到东南,再到齐鲁。28年来,5000学时以上的本科教学,600万字高水平的30部著作和300余篇论文,多门国家级精品课程或教材,多批次研究生。成就卓著,蜚声海内外。最近,又荣获2008年“山东省教学名师”称号。感谢学生黄教授很受学生欢迎,但他最深的感悟却是———还是要感谢学生。“其实我有点惭愧了,因为我确实对学生照顾得很少。我上完课基本就走,有的时候我知道学生想跟我谈谈,可我实在是没有时间。下面还有课,或有别的事……反正觉得像欠学生似的。这几年在这三所学校,能够比较安心地教书,还真是要感谢学生。”
“我刚到华大、山大的时候,人地两生,老师之间很陌生,恰恰是学生的求知欲望,使我很快安下心来教书了。这很重要,你到一个新单位,别的都没有什么,可是课堂上有学生,他们很想学知识,他们需要你。而且你讲的东西,学生有反应,他们在课堂上能和你交流。”黄教授坦言,在交流中,学生的有些想法令他很感动。
“比较典型的例子,是我在校报(2008、9、10)‘名师寄语’中提到的那个中山大学交流学生梁笑媚。她感动我很久的一件事是:前年冬天,她发现那些打工者、流浪汉披着个塑料袋躺在桥洞下过夜,觉得这些人很可怜。于是,梁笑媚就给在广州的同学发短信,请大家把多余的衣物拿出来捐给那些露宿街头的人。结果她的短信发错了,也发给了我。我就从自己家中找了一箱衣物,给她寄过去了。她说她的这些做法是因为在山大受到了影响……她回到中山大学后,自己亲手制做了很多漂亮的书签,到食堂去,看到谁不再使用一次性碗筷,就送给谁。后来她参加了一个联合国到云南帮助艾滋病患者的项目,当志愿者去帮助那些人。”
是啊,学生们所做的,可能就是当初从老师那里受到的影响,是老师在课堂上一点一滴影响了学生。这种影响刻意去求,可能还真得不到。“问我什么叫良言,什么是善行,它可能是山大一百多年很自然沉积下来的一些东西,一种‘海魂山韵’的文化底蕴。”黄教授这样解释。
黄教授很感谢学生,他说他的教材的改动、改革有些就来自于与学生之间的互动,很多内容就是在与学生的讨论中产生的。“我每年给本科生开课四次,还有研究生、博士生的课。也许一堂课,只有一两个学生发言,谈一点意见,但是累积起来就很多了。”其实学生的每一个意见,黄教授都听进去了。
黄教授说,2006年现当代文学评精品课程,评委觉得我们很有特色,其中一点就是确实适合学生:整个考试方法很开放,允许学生自己选考试方式,期末闭卷考试、面试、写论文都允许;在课堂上作“学术旅行”,把学生的作业都挂上网。“教师不要只想着,我就是给学生传授知识。因为学生有许多想法会反过来影响我们。起码我们要知道学生在想什么,学生需要什么。现在的‘80后,90后’,他们的思想很超前,思维很活跃。”
对于网上有很多称赞甚至崇拜他的话,黄教授看得很淡,他说:“我没什么成就。如果说有些成就感,只是我觉得我现在快60岁了,还能够在本科课堂上,像一名年轻教师一样,一年能上三四门课程。其实我并不知道学生写我什么。可能其他老师也会有。有的时候,那只是学生一种简单的内心表达,不必太当真。我在意的是,如果他们离开了山大,还这样说的话,可能就是因为山大有很多很多老师都留给他们很好印象,整体上他对山大感觉不错。如果他对山大整体感觉不好的话,个别老师再好,他也不会想你,去写你。”两个“打通”
黄教授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突出贡献,可以概括为“两个打通”。第一个打通,是打通战时中国文学研究,即沦陷区、国统区、解放区文学的研究。当初,沦陷区文学是没有人做、没有人敢碰的。而黄教授的思路就是打通,因为他觉得只有在互为参照的体系中,有些问题才看得清楚。当时,也有人关注沦陷区,但都是独立的,比如上海沦陷区文学,东北沦陷区文学。黄教授要做的是把东北、华北、上海打通,但做起来最大的难题就是收集史料。为此,黄教授到处去寻找线索,采访还健在的沦陷时期的作家,到各地图书馆查资料。他住过地下室,吃当时很便宜的一大包十个的快餐面,最后吃得反胃……最终比较早出版了《中国抗战时期沦陷区文学史》。之后,又和钱理群等合作出版《中国沦陷区文学大系》。这些成果都证明了在沦陷区存在着大量的文化抵抗,民族文学的血脉依旧维系着。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黄教授很早就著文研究介绍作家张爱玲,“第一篇写张爱玲的时候是1984年吧,那时候张爱玲几乎根本不为人所知。”
后来黄教授又把沦陷区跟国民党统治区、敌后抗日民族根据地、延安地区文学,打通了研究,称战时中国文学研究。
第二个打通,是打通中国大陆、台港地区和海外汉语文学的研究。黄教授一度在福建华侨大学任教,这是所国务院侨办直属大学,黄教授担任台港及海外华人文学研究所所长。因为工作中的接触,让黄教授开始研究起世界华人文学。从90年代初开始,黄教授就开始打通台湾、香港、海外、中国大陆的研究,强调本土和境外互为参照的文学视野。2005年黄教授出版了《史述与史论:战时中国文学研究》,是他陆陆续续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完成。后来他又开始做 1945—1649年文学研究。今年,黄教授成功申请到教育部“十一五”课题———“1945—1949年 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文学转型研究”。有学者认为从整个研究格局来看:“黄万华所提出的这样一个战后20年文学的概念,要得到学术界的充分认同,可能还要有段时间”,但是“黄万华所有的这些文章就是提出了长期以来被文学史遮蔽的一个问题,提出了文学史建构一种新的思路。”不要浮躁谈到对后学的期望。黄教授说:不要浮躁。
他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世界性的语境,一定要厚积薄发,特别是人文学科。如果我们在中国文学方面培养出来的学生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是讲不过去的。如果说美国、台湾培养的中国文学博士比中国大陆的质量要高,我们是有愧的。怎么办?第一要打通。我发现,我们大陆二级学科分得太细。台湾、香港、美国是不分的,一个老师对古典文学到现当代文学,都要很熟悉,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也都是这样的。我希望同学们知识积累也好,专业性研究也好,也能尽量地打通。
第二要拓展。选择研究的学术空间一定要有拓展可能,从本科生做还能延续到研究生、博士生,乃至博士生毕业以后还能研究下去的。否则,一次就做完了,那怎么拓展?所以要好好地跟比较好的老师学,不要被专业局限住,要善于求师。
(本文承蒙黄教授夫人岳老师和豆豆的帮助,特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