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科技大学 - 《河南科技大学报》
保卫处 周卫国
何处是家
文章讲述了作者在父母去世后感到迷茫和无助,认识到家是一种牵挂,而家无处不在,是亲情、爱和责任的表现。作者明白了人生的意义在于牵挂,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有牵挂,就是家。
送走了父亲,那套父母亲住了十来年的房子便空了起来。
将房子换了一副防盗门,把新的钥匙一如父母健在时那样,姐妹们每人一套,以便她们随时回家。其实,我心里清楚,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会时常回去,更不用说姐和妹们,她们拿了钥匙也不会回去的。
那里似乎已不再是家。
早年,家在乡下。父亲在外吃公家饭,母亲在家伺候着年迈的爷爷奶奶和拉扯着我们姊妹几个。我们这个没有全劳力挣工分的家,常年就靠着父亲那微薄的薪水在别人家分粮之后去大队购买发霉变质的返销粮度日。日子虽然很紧吧、很苦涩,但是每逢过节,父亲总是要回家来,三世同堂,其乐融融。
后来,奶奶爷爷相继辞世,父亲为了凑齐几千块钱能在县城参加单位的集资建房,狠心把老宅卖了,举家搬进城里住。
把家搬进城里时,父亲单位的集资房还画在纸上,父母就在城郊的农村里租房住了好些日子,直到父亲单位集资房建起来。当时还有两个小妹没有成家,与父母挤在一楼那个既潮湿又黑暗且只有三十几平米、两居室的集资房里。虽然这样,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一家人团聚的地方。再后来,两个小妹也都相继成家,我也又给父母买了一套九十多平米的三居室套房,二楼,光线也好,老俩高兴地搬了进去,直到终老。
由于工作关系,搬家于我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先是随部队从本省搬到外地,在部队里从团机关搬到师机关,脱了军衣又从外地搬到洛阳,仅到洛阳这二十多年里就三移其居,房子越换越大,条件越来越好。即便这样,在很多年里,一说到家,我总认为家在乡下,家就是乡下那处已经被父亲卖掉的老宅院。
随着父母年迈,无论工作多忙,我都要不断抽空回家看望父母亲,遇到节假日,还要与父母一起住上几天。这时候,家的指向已经由乡下变为县城,说“回家”实际上就是回县城,乡下那个家被冠以“老”字,成了“老家”。也就在这时候,忽然发现房子其实不代表家,父母在哪里,哪里才是家。父母亲是家的主体,是家的核心。
只有住着父母的房子才是要回的家。
如今,父母亲走了,房子空了。姐妹们虽然都有房门的钥匙,但是谁也不会回去。她们是其他姓氏家庭的主人,主持着不同的家庭,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可我呢,我的家在哪?乡下吗?不是,那里连我歇脚的屋檐也没有了。县城吗?不是,为我铺床做饭、送我下楼远行的双亲,现在成了挂在墙上的照片。屋内蛛网肆意张罗、久不通风而悬浮房间的尘土裹着发霉的味道让人望而却步。一种忽然把家丢失了的感觉让我时常坐在都市里我那宽敞的客厅中良久发呆。
我成了没家的人。
在这个都市里,我有着宽敞的套房和舒适的生活环境。然而,随着父母的离去,那种对双亲的牵挂随之消散。突然处在没有牵挂的心绪中,空荡荡的房舍居然安不下一颗空落落的心。
谁能告诉我,何处是家?
我在努力调整着我的情绪,思忖着生老病死这一自然规律的可畏与无奈,接受着代代更替的现实。现在,我与妻取代了这个家庭中父母曾经的位置。我想,我该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为儿子撑起一个家,让儿子有“家”可归。把曾经围着父母转的“家”观念传递给儿子。
然而,事实决非设想得如此简单。
儿子在新经济时代大潮涌推下,拒绝踏上我与妻为他规划好的稳定且有保障的线路而远走他乡,以飘萍的生活方式艰辛地跋涉在自主创业的途中。这样积极而符合潮流的处世态度无疑是应当肯定的,但是与我们的愿望差距甚远,并且让我们无时无刻不牵肠挂肚。更麻烦的是,两个月前,儿子也添了儿子,生计与家务应接不暇,不仅无空回家来看我们,而且还要拉扯我们离家去帮他。
妻已经去儿子处帮其料理家务月余,我也要将满屋的花草托人代管或处理掉而“离家出走”。眼看“把都市里这个家经营好”的想法又要落空,我再次陷入“何处是家”的冥思之中。
曾以为稳定的房舍是家,可房舍买来换去,不断搬迁,家是流动的屋;曾以为父母是家,可父母相继离世,家成了曾经的亲人的怀念;曾以为家是栓儿子的绳,可儿子偏把绳子往他那头拽,家变成绳子两端的拉力值,哪端值大哪端便是家。
“何处是家”?步入花甲之年的我,在经历了人生的坎坎坷坷与悲欢离合之后,终于明白:家其实是一种牵挂。
当我们牵挂着老屋的爷爷奶奶,期盼着父母姊妹在老屋三世同堂的温馨相聚时,老屋便是家;当牵挂着年迈的父母,无论路途远近,天气好坏,逢年过节都要赶往父母住处时,父母便是家;当你牵挂着儿孙的生计与日子,舍弃自己舒适的居住环境,奔赴儿孙寄居地时,儿孙便是家;当你年迈无力帮扶儿孙时,你又成了儿孙的牵挂,无论你停泊在哪,你又成为儿孙的家。
漫漫人生路,牵挂系终生。
若问我:“何处是家”?答曰:“牵挂处便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