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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范仲淹曾在 《严先生祠堂记》中写道： “云山苍苍， 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稳水长。”意在赞颂严子陵先生视富贵 如浮云的气节。严先生与光武帝刘秀多年同窗同座同床，而在刘 秀继位后，先生深知当朝局势与自身的秉性不利，因而隐居富春 江，皇帝多次请他出山都拒绝了。这种读书人的傲骨，千年来为 世人传诵。
　　而今，我终于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一位 “山稳水长”的先 生，他就是我校文学院原院长张福贵教授。
　　我用 “山稳水长”来形容他，说不定他会反驳我，他告诉过 我： “我走到哪儿，身后都跟着3 个字———不成熟。”他曾说， 他是个性格上、思想上都不成熟的人，有些事情想到了就立刻 说，急于表达，缺少了一个缓冲的过程。因而，又何来的 “山稳 水长”？
　　他和严先生是完全两种类型的人，生活的年代不同、事业不 同，性格更是大相径庭。而我所指的 “山稳水长”则更体现在他 的思维方式和教学行动上。
　　他有自身的教育理念———鼓励个性，保护叛逆。国内不少这样的宣言，他们宣称自己要鼓励学生的逆性思维，每个学生都应 该有自己的发展轨迹，却少有老师将这落到实处。张教授他不仅 确立了这个理念，而且将这个理念完全落实到每一堂课上。他 说，作为一个老师，在自身确立了追求创新、追求个性的基础之 上，还应该用自己的理念去影响学生的思维方式。思想的方式可 以改变，思维方式却是很难改变的。他讲了这样一个例子：有个 农民，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为了皇帝，于是他就做了一个 黄金的扁担。这就是思维方式的落后。作为皇帝，并不需要扁 担。就算是需要，也不应该做一个黄金制成的这么重的扁担。农 民没有改变一个 “农民具有的思维方式”，因而即使他有一天成 为了皇帝，仍然摆脱不了农民的印记。
　　在每堂课中，他都留有四分之一的时间给学生提问，培养学 生的个性思维。他需要的不是简单的继承书中的思想，而是希望 学生去反驳他。一次，张教授在讲 “西学东渐”的历史时，一位 学生起身反驳他，指出西学东渐应该是在明朝开始的，教授思索 过后，也肯定了这个同学的答案。之后，这个学生去向教授道 歉，认为自己当时在课堂上语言过于犀利。而教授告诉他， “如 果你要向我道歉，那就是我教学的失败。我培养的人就应该是你 这样的。”他一直认为，一个老师培养出来的学生完全像自己， 就是一种失败。只有与老师不同，才是真正的超过老师。
　　教授将这样的理念延伸到了每一堂课，每一次考试。他的 要求就是 “基础知识标准化，核心知识个性化，背景知识多元 化。”他尤其重视第二个要求，要求学生重点难点热点问题要有 自己的观点，有自己的思想，还要用自己已经掌握的知识来完 善，要能自成一家，自圆其说，而且没有抬杠较劲的成分。他在 近30 年的教师生涯中，从来不在考试中抓作弊的学生，认为不 能一棒子打死一个人。他笑着说： “我不会去抓他，我就站在他 旁边静静地看着，在心里静静地鄙视他。”
　　担任院长之后，他仍给本科生上课，最长一段时间连续5 年 给本科生授课。性格使然，当了院长之后他依旧是从前那个 “不 成熟” （其实我更想将之称为年轻）的样子。 “我以前喜欢沿着 马路牙子走，后来突然发现不行了，当院长了，不能这样了。”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笑着说： “来，记者发问吧！问到隐私也没 有问题……”
　　他不愿离开讲台， “离开讲台的老师是没有价值的，是可悲 的。学术上站不住脚的领导也是没有价值的。”因此这么多年， 他从来没有离开讲台和学术。
　　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读了他目前发表的所有论文。语言犀 利，观点异常，没什么拽文的成分，一针见血，他的情感随着他 的文字深刻地流露出来，偶尔调侃上几句，一派大家风范，让人 在感受他的情感的同时，也为他的文采折服。我感受最深刻的是 他的 《远离鲁迅让我们变得平庸》。我对他的末句 “我爱鲁迅， 鲁迅害我”产生了异常荒诞的感受，一语惊人，却让人浮想联 翩。我更向往的是他所说的人的底线：可以平凡，但是不能平 庸；可以不崇高，但是不可以堕落。
　　有学生评价到： “听了他的课，就想一直听下去。他在课上 其实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犀利的思想和语言，给我们讲解各种书的 思想内容等等。但是他不喜欢我们一直重复他讲过的思想，他更 重视我们的自由发挥，要我们自己去理解。”
　　他做到了传承，但是更重视学生的创新。他是真的一步一步 地把思维理念落实到每一小处行动上的人，这样的教授，怎会不 是 “山稳水长”？
　　水给人以灵动，聪慧；山给人以沉稳，敦厚。他所谓的 “不 成熟”，正是一种灵动之态；而他的行动，又是一派沉稳之相。
　　先生之风，山稳水长！ （作者系文学院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