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一、初春
穿过开了一季的浅色，
我们踏进草地眩晕的深里，轻盈
并且溢满了。
所有多余的事物
也不能使我们分心，所有遗落的念头
将被重新记起。
而谈话的盐粒
要在颤悠的声带上走，在你发梢的
海洋里结成冰晶。
无预兆的
这法国梧桐张扬着，像是透过了
器皿的裂缝，
让夜色从尖顶泼下墨来，
我们却知道，一阵风可以刮跑它，
正如一次呵气可以让脸颊更凉。
最后初春的味蕾，草木露珠
抱紧了膝盖，低头，呼喊而飞转，
我们却消失在时光的阅读中。
二、樱桃河
樱桃河，春天细碎的叶子垂下来，
水中石发着低音通向对岸，
你的镜头微动，河面和天空
远远隔着柳絮，像散步者———
没有备好遮阳伞，被一个
扑哧着翅膀的情景
瞬间打乱，落进石板路
缓缓张开的呼吸里。
画面变得扁平，你把灯光
调暗，把谈话挤出薄薄的水来，
在某一页纪事里写下
那迅速漫延的身体的秘密，
带着困意，和影子缩成的斑点，
漂洗夜晚漫长的空白。
当发卡松动如疲惫脱落，
你也和新鲜的羊齿一道
在睡眠的水域里，滑行。
三、在河畔
这么近，仿佛早已来过，仿佛
一团雾色在水中，一片草地
吹着微凉的风。
她小心拾起
昨天慵懒的果实，在道路两旁，
收紧口袋像唱出情歌。
这平静的
春日黄昏的降临，不经意的风
拂过前额，都随着身体下沉，
摇晃出潮湿的光。
水鸟的飞翔
染上一层忧愁的蜡质，烧起来
稀释着薄荷的味道。衣角的白
和皱褶，在掌心的纹路里，
融进了暮色的质地。
她往回走，
木桥晃动，像看不见的水流
瞬间就断了。响声也唤起耳鸣。
四、春忆
路面闪着氤氲的光———
从来如此，我们在树下等待，
你穿过雨天的面容仿佛
答应着一个慵懒的声音。
这是风中长出的
恍惚的林地，春天从里间
伸出细密的手。叶片透着光，
我们走过许多路，
还有更多，在我的脑海
像光抵达你的脚面。
积雨云垂落屋顶，
海棠，在开阔的坡地，
广玉兰浸满了夜晚。
无法说出的，已交出言语，
此刻定格的，只留下静止。
当永恒的所在照临房间，
灯光和黑暗一样纯粹，
我开始思量自己的身体———
离开，立住窗外枝桠，
神秘意志一样观望。
（王家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