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大学 - 《鲁东大学校报》
家无石不雅
作者:孙德玉
我家先生素来爱石,每到一地,常常带一块石头回家。积年累月,我家里有了不少石头。
一进门,厅内东北角,有一块近二百斤重的金石,石体表面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其形只可意会而难以言传,其美不在奇异中,而是寓含于简单的朴素里。仔细端详,这块体表布满了饱受风雨侵蚀的千疮百孔的石头,像一位斑斑驳驳身披盔甲老成持重的武士;又像一位风骨刚健、冷峻威严的老人,还会在不经意间向你展露微笑,使你有种豪情满怀、壮志凌云的感觉。电视柜上是块体型微小、色彩鲜艳的金石,闪光,且饰以马兰花色斑块,中心处略显凹陷,像个面目慈善、脊背微曲的妇人。
此两块金石,是不久前先生专程从金城招远选购来的。他每天都会花费时间凝视、抚摸它们,爱不释手。先生觉得它们似乎是有灵性的,会叮咚叮咚诉说它们经历千年万年的故事和心事,诉说它们千年万年的苦闷和沉默。
有时,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先生也常会拿来欣赏把玩,说是有一种历史的沧桑和时光流转的感怀。
前年,我与先生带孙子游蓬莱阁,先生在一个工艺品店铺里转来转去,不肯离去,最后挑选了一块一尺见方、二厘米厚的薄片石头背了回来。经过反复观赏、琢磨,加以想象,感觉它很像一条大河滚滚流淌,岸边伴以茂密的森林。最后先生把用正规楷书写好的标签贴在上面,称其为“母亲河”。把它想象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一点都不过分;同样称之为“滚滚长江东逝水”,亦恰如其分。
装饰架上,一块体积不算太大,暗黄色掺杂着黑色的扁圆石头,是前年我的“黄山行”带回来的。也许是远古时期地壳的抖动,亦或是造物主的恩典,使亘古时期的岩石经历风雨的剥蚀,成了今日的形状。细观,似乎隐约可见“飞来石”的形象,它的周围云雾飘渺,配以幻化万千的山色,呈现给世界的是铿锵有力的生命形态。看似冰冷的面容,凝重的身躯,有时也会在大自然的变迁和侵蚀中偶尔显现出柔弱,却不失坚毅,使人感到它是有血有脉的,有个性懂感情的!观赏之余,会产生一种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情感。这不禁让我联想到游黄山时的情景:一抹绚丽的曙色刚刚勾勒出皖南边界的轮廓,微拂的晨风中雾霭悄悄地在一座座错落栉比的峰峦间弥漫开来,奇松异石伴随着行云流水穿过幽深的峡谷,微微起伏的群峰中回响着一种铿锵的韵律,“飞来石”的身影慢慢呈现在眼前,其重量达544吨,从南向北侧面观看,上尖下圆,形似一颗巨桃,故又名“仙桃石”。后来,在山体的不断抬升中,由于风化剥蚀、冰川流水和重力崩塌,四周岩块被剥离脱落,逐渐形成了平台上托着一长方柱体石的雏形。但二者的接触面很小,柱形石似从天外飞落崖上,故名“飞来石”。游人立于基座平台之上,如临画境。心领神会的匠人顺石体纹理的自然走势,悠然地切凿出两个大字——“画境”。那是浑厚苍劲的千古奇石,石头表面疤痕斑斑,逼似一位身穿百衲衣的僧人,朝朝暮暮盘坐在山崖上,与悠悠天地匆匆岁月进行着不屈斗争。明代游览者程玉衡惊叹此石的存在,有诗云:“策杖游兹峰,怕上最高处。知尔是飞来,恐尔复飞去。”每日里游人穿梭,熙熙攘攘,或驻足仰望,指点品评,有所感悟;或熟视无睹扬长而去。我却感悟颇深,流连忘返,久久不舍离去,甚至“想入非非”,沉醉迷恋,进入化境……一阵劲风吹来,“飞来石”在风中发出一阵响动,很像是位历史哲人的警世呐喊,又像是位诗人诗兴大发的高亢朗诵!简直给你留足了想象的空间!
每日扫尘,擦洗装饰架时,我都要驻足在这块扁圆石头前,欣赏一番。真是“一石在室,满室高雅”!
装饰架上还有另外一块小石头,酷似海滨礁石,使我联想到烟台山之礁。工余闲暇,我喜欢一个人伫立于海滨沙滩上,澎湃翻滚的巨浪映入眼帘,再专注些,透过烟波浩渺的海面,便会看到那日夜与海浪搏斗的巨型礁石——肃立、静穆、伟岸,也许是长期承受海浪袭击之缘故,不论是狂风掀起巨浪向它撞击,还是愤怒的激流暴虐之极,用刀剑似的爪牙剐削着它,它总是表达出对激流的蔑视。经年累月的战斗,使它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滑溜溜的青蔓,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那巨人般的礁石——庄重、挺拔、可敬可颂啊!
每日里,先生和我望着屋内诸多山石,感悟人生百态。人们常说:家无石不雅,人无石不安。家中摆放了这些来自大自然的石头,我们感到心定如山、心定气闲。在我们看来,这些不再是冷峻的岩石,它们像大地的子孙,有的昂扬向上,有的严酷冷峻,有的和蔼可亲。百般的面目,深层意味的意象,让人体验到生命的蓬勃,激情的奔涌。每每走进它们,似乎都可以听到它们怦然勃动的脉搏和心音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