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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我略微有点自闭。
    孩提生活两点一线，每天早起上学傍晚带着外买的饭菜回家，日子简单得没有更多深刻的经历值得回味。没有电视可看，没有娱乐话题可供消遣，周围的一圈邻居孩子即便共同生活了将近一年之后，我也仍然认不出他们的脸，记不住他们的名字。我一个人独自沉溺在自己的小小世界，生活得仿佛被困在孤岛。
    但我依旧秘密地保留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乐趣。
    一天中能够看到母亲的机会少之又少。她清晨出门，接近半夜才能下班回家。那时我每晚在假寐中听见母亲开门脱鞋的声响，听见她悄悄走近我的脚步声，听见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水龙头，往水盆里倒入洗衣粉的声音。然后，母亲轻轻哼唱起来的歌声在逐渐浓重的夜色里一点一滴地烘托出形状，歌声并不美，甚至带着点世俗的粗糙意味，曲调模糊，声线也并不明朗，可我在母亲的歌声里激动地难以自制，恍然觉得自己睡在温柔的核心。
    那时我每晚都会做梦，也许也并不是梦。我看见母亲在夜色里弯腰洗衣的身影，听见她一字一句地缓缓唱着那些穿插着回忆或者爱之类字眼的歌曲。水龙头兀自欢快地淌出水流，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母亲混着泡沫的双手轻轻地打着拍子，发梢在夜晚的色泽里染成浓郁的温度。这一切和着母亲零碎却明丽的曲调，洋洋洒洒地汇成热烈的河流，愉快地跳跃着，顺着我的眼睛、耳朵，一路毫无阻碍地流进心里。
    这段回忆长时间地停留在我的人生路途上，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鲜澄光泽。母亲那段在月光和雾气里不断回响起来的曲调，如同我空白童年里刻下的碑铭，显得镌刻又弥足珍贵。
    于是在很久的以后，我不可自拔地对那些带有母亲年代印记的歌曲保持疯狂的痴迷。那些从盗版磁带或者DVD 里扩散出来的声音，透过记忆的某些切面，和过往里母亲的那些歌声重叠起来，蒸腾出暖烘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