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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学院 - 《莆田学院报》

破晓(上)

作者:杨婷  111  □外汉    
2012-10-11    
  编者按:初入大学校园,当温婉乖觉如积露茉莉的南方女孩,遇见耿直血性如带刺玫瑰的北方姑娘,会编织出哪般跌宕的情节呢?平时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苏晓,又为何会独自沉溺于悲伤?那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背后,又藏着怎样的故事?下期小说接龙期待您的佳续,来稿请寄:xbwybu@163.com
  
她说,我叫苏晓,破晓的晓。
  彼时,苍蓝的天空上有团团白云如羊群涌动,金色的阳光从墨绿的芒果树叶的罅隙中漏下来,投在灰色的硬质水泥地面上,柔软成一片恰如她唇边梨涡般旖旎的风景。她穿着玫瑰红的T恤,相得益彰的牛仔裤和白板鞋,左手腕上套着好几串糖果色的手链,绑着高高的马尾,笑得一脸灿烂。
  我握着空了的矿泉水瓶,下意识地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我想我应该回她一个温婉美丽的笑容,拉近一下陌生人初见时固有的距离。然而我被南方的太阳晒到头晕,汗珠如滚豆纷纷下落。到最后我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说,你好。
  待到拖着几大袋行李找到寝室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累到虚脱,颓坐在铁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仿若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疼。苏晓在我后面进了寝室,麻利地把行李收拾到墙角边,然后递给我一瓶水,“嘿,小妞,喝水。”我被她大老爷们儿般调笑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抬头看见她浓密的刘海儿被汗水浸湿,黏腻地贴在颊边,许是太热,她粉白的脸上有微微的潮红。我接过水时发现瓶盖儿已经拧开了,虚合在瓶口上,不禁感谢她的体贴与细致。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苏晓的确是一个有着北方爷们儿的豪爽又有南方姑娘的体贴的人。
  苏晓长得并不让人惊艳,但眉眼干净,待人大方有礼,又画得一手好画,所以追求者不少。但这样的女生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小心肠的人的不满和妒忌,也许不需要什么原因,只是大家刚好都处在花儿一样怒放着的年纪,自然喜欢身边蜂蝶环绕,像公主一样被宠着护着。一来二去,便发生了让我大跌眼镜的一幕。
  某天下课铃响,原本看漫画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晓快速收起书往教室外走去。她每次放学总是走得很快的,因为大家都放学了食堂里人会很多,她懒得挤。然而当我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却看见苏晓和外班的一个女生打得不可开交,围观的人很多,七嘴八舌地劝着,七手八脚地拉着。突然间苏晓大吼,“谁他妈的再敢拉,我一块儿揍!”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苏晓显然是急红了眼,拳脚并用地砸在那个女生身上。
  眼看这样下去苏晓会闯出大祸,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挤开人群死死地拽住她的胳膊,“晓晓,别打了!别打了!”苏晓因为我的阻挡略有停滞,随即把我撇到身后,恶狠狠地冲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别他妈的老在人家背后捅刀子。再有下一次,就不是让你吃俩拳头的事了!”说完拽着我就走,一路上脸色都阴沉着,像暴风雨来临前铅云堆叠的天空。我的手腕上传来一阵一阵被箍紧的疼痛,一颗心擂鼓一般地跳着,她不会真要揍我吧……苏晓把我拽进食堂找了位置坐下,然后自己转身走了。我低头看着手腕上一大圈泛白的指印,再抬头时她已打好了两份饭摆在桌上,推到我面前的那份是我喜欢的炒西兰花和青椒肉丝。再去打了两份汤,苏晓便坐下开始吃饭,我正纳闷她是要闹哪样儿,她却抬起头看着我,“干啥还不吃饭?等着我喂你啊?”
  我摇摇头拿起筷子,“晓晓,你还生气呢?人家说生气地时候吃东西会消化不良的。”
  “呸呸呸!”苏晓一口饭被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似的,幽怨而鄙视地剜我一眼,“你就不能愿我点儿好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她连珠带炮地截过话头去,“我都说了不许拉了,你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啊?万一我没收住拳头不就落你身上了?傻呼呼的。手腕还疼不疼?”
  我又摇头,“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苏晓接着扒拉她的饭,半晌才回答道,“我不喜欢那种背后辱没别人的姑娘。我没做过的事她硬要说我做了,我不做的话多对不起她。”她习惯性地用手把刘海儿往脑后一梳,晶亮的手链碰撞出细微的响声。她的神情语气好像在说她昨天晚饭吃了一碗白粥一颗鸡蛋,一点儿刚才的嚣张气焰都没有,仿佛又变回原来那个大大咧咧的北方姑娘,需求和索要向来坦坦荡荡。
  “女孩子嘛,关注八卦什么的正常啊,谁闲了不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我尽量保持着委婉的口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激起她的怒火。换做是我,就算人家说再多的污言秽语我也不敢吭声,因为我相信那句古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晓放下筷子盯着我,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利剑,“所以我就该忍着听着任她挑衅欺负?我明明可以保护自己的啊。天蓝,就是因为有太多委曲求全的人,那种家伙才那么猖狂,我又不是她妈,凭什么宠着她惯着她?”说完起身离座,我以为她又生气了,忙不迭地问她干嘛,她的回答从食堂鼎沸的人声中飘来,“再打二两饭去……”
  我机械性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想着我们认识以来的点滴。不得不承认,苏晓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值得人喜欢和欣赏。或许是因为她和我有太多的相同和不同,在某个时候我会觉得,她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我。我们都喜欢吃雪糕,喜欢盖着被子吹风扇,喜欢看古典名籍。然而,我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孩子,听父母老师的话,中规中矩地做事,像一朵暮春的茉莉,在千姿百妍的花丛中毫不惹眼。而她做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说我不敢启齿的话,像一朵雪地里红玫瑰,以昂扬热烈的姿态傲然盛开在萧瑟的寒风中。
  经过这次事件,我们不但没有疏远,反而更加亲近了。
  苏晓总会挑稍微长些的假期出去玩,还假装文艺青年称之曰“流浪”。无非就是背着个包揣着点钱到别的城市走走看看,不过据她说有时钱不够了晚上就呆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或者火车站。她的“游资”都是自己平素做兼职或给杂志社画画赚的,从没听过她跟父母打电话说要钱去旅游,所以花起来心安理得。每次“流浪”回来她都会给我带当地精致有趣吃食或饰品。久而久之,我就不好意思了,总想着回送点什么。但苏晓从不化妆,也不中意太女生气的东西,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左手腕上总爱套着些手串,各式各样的珠子贝壳,好看却不张扬,从没看过她光着手腕。
  我猜测着搞艺术的人多少有点儿怪癖,苏晓也是,平日里慵懒散漫,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偶尔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在熄灯前踩点回到寝室。我知道她喜欢在大风天气坐在学校后山的大榕树下发呆,于是乎在看到她的电话躺在空无一人的寝室时,我直接拿着精挑细选了一个下午的手链去后山。
  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苏晓斜坐在榕树下。宽松的白T恤显得她格外单薄,耳发被风撩起舞在眼前,眼神凄迷地望着远方。是错觉吗?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苏晓的身上有一种悲伤的情绪。
  看见我,苏晓绽出一贯的嘻哈笑容,拆开包装盒把手链紧紧握在掌心,讶异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左手腕,眼底不断地涌动着悲伤,嘴角却扯出生硬的弧度。摘下腕上的手串,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突兀地出现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