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报》
春·夜·雨
作者:磊 ◆韩
今年入春以来,没有了往年的晴明、气爽、月朗、风清,经常是半个天阴沉沉的,像笼了一层纱,迷蒙蒙的,尤其是傍晚时分伴随着缱绻的风,细雨就从天而降,瑟瑟地下个不停,整个天地间顿时显得十分逼仄,任何豪情壮志都无法舒展开来,心弦也被雨丝轻轻拨动着,一切都黯然地隐藏在绵绵细雨中。我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细雨丝丝,时而紧密,时而舒缓,轻轻地落在地上,缓缓地打在青草绿树上,淅淅沥沥,可雨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我的心上。
“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于是在温润的春天雨夜中,疏疏朗朗的寒气笼住天地,天地间只剩下被潇潇雨声渲染的宁静,低首俯仰之间,不尽然地透露出一份从从容容,潇潇洒洒,外界的一切都成了专注而遥远的想象,于是心绪和环境产生共鸣,这种共鸣推起层层心潮,“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雨我交融的忘我境界让这样的雨夜充满了清远高洁,而细雨却以温柔的方式,来阐述着人们心灵深处的片片心绪。雨声则成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传情之音。
临窗而立,倾听着绵绵的春雨,却“不是什么心悦,不是什么慰藉,只感到一种怪陌生,怪异样的朦胧”,朦胧之中似乎荡漾着“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诗品》)的典雅,微微摇曳的树叶反衬出泛绿的光亮,轻飏着的夜的风华,辐射着的恬静、委婉,遥想着下了一整夜潺湲的雨,明天醒来在校园里窥见的花的繁蕊、草的清碧,回忆着故乡经过一夜雨的滋润后,“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的欣然气象。
可当往事如烟,人生苦短,“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时,心里有些许怨恨、些许相思、些许寂寞、些许失意、些许怅惘,内心的世界与外界以飘然而下的雨为中心的环境相一致,便产生了一种意境,这种意境最契合失意与愁苦之时,具有特定的感情内涵。感情与意境交织产生了物我相通的境界,沉湎于这种境界,怎会没有心灵深处的呐喊抑或是嘶鸣呢?“少年听雨阁楼中,红烛昏落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纵使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各种不同的听雨心境在蒋捷的这首词中形象地描述出来。少年时不羁的青春,悠然的心态,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潇洒,在夜雨声中慢慢消逝;壮年时,经历大半人生,生活中的艰辛,夹杂着些许无奈,整日忙忙碌碌,也只有在万籁俱寂的雨夜,听听冷雨,雨水的世界里,只有雁过留下的哇哇情叹;而在老年,筋疲力尽,看过人情冷暖,着眼于无边无际的雨丝,倾听雨声,心中的那份凄凉无法用言语描述,在无边雨丝细如愁的环境中任自己冥想和沉思,无奈中接受现实,或许这深入骨髓的雨夜宁静,教他们谛听,让他们学会在看不见的地方感受沉思。
在这悠扬着雨韵的春天的夜里,我静静地听雨。那雨声带着昨日悠闲境界中的浪漫芬芳,脱去了“楚天长短黄昏雨,宋玉无愁亦自愁”般的惆怅和寂寥,我的思绪也在低沉而优美的雨调里,停驻在一幅梅雨季节时江南小巷的阴沉图景的面前:“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上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冷漠,凄清,而又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