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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北京回来，在福州上班已经第四个 月了，我对这个与故乡毗邻，某种意义上 也是半个故乡的城市终于理解了。对于 一个城市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终于有 了切身的体会了。对律师、律所、律师行业 以及自己也终于了解了。对于自己的家 也终于理解了。我明白了什么是我能做 到的，什么是我不能做到的，什么是我眼 下期待的，什么是我将来期待的。
　　福州是一个小市民的社会，但是市民 社会的另一面：公民社会，还不成熟。福州 的繁华是小型的、本土的，满街的商户大 多是本地人经营的，尤其那些小饭馆，大 多是家庭经营的个体工商户，或者几个好 友合伙经营的。不求宏图大展，只求安居 乐业。所以福州的文化氛围是这样的闲 散，不具有成为国际都会的基因，至少五 到十年内不会成为一线城市。福州的律 师也都相对比较清闲，当然我们所有不少 律师都是挺忙的。福州的律师案源除了 个人关系之外就是口口相传了，偶然性接 触的案件或者网络营销之类占的比重不 是很大。而坐在我后面的吴律师的潇洒 恬淡则让人十分羡慕。
　　福州的律所招聘也偏好熟人推荐，并 不热衷网招，或者招聘会。
　　在土生土长的福州人心里，上班用上 半个小时就算是远的了。上班要转车更是 不愿接受的。在福州租房子，只要不着急、 手头稍还宽绰就能租到不错的房子。但如 果时间紧急或者手头太过拮据就不行了。 福州的消费本不高，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持 续的通货膨胀已经改变了这个状况。
　　福州收入较好一些的阶层，许多人 喜欢在工作之余泡温泉或者做足部按 摩，一些地方称之为足浴。和顾问单位的 经理一起出差的时候，有幸受邀做了生 平第一次足按。确实是十分养生的事情。 足按以后身心舒畅，一天的劳顿都释放 了，晚上睡眠极好，早上起来，前天的疲 累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福州的工资水平不高，律师助理阶 层虽有能力的差别，但这种差别导致的薪 金差别并不明显。法官乐于在庭外和当事 人及律师沟通意见。一些法院的门禁很严， 譬如晋安区法院，进门基本上要把口袋掏 空了安检，带着硬币、钥匙之类。
　　福州虽有五区八县，但对于在江北 上班的人，基本上活动范围就是台江、鼓 楼、晋安，马尾或者仓山都去得很少。福州 偶尔堵车，但除了在个别地段发生交通事 故或其他一些突发情况，堵车的时间和规 模和北京一比，简直算不上堵车。
　　回来福州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挨着家 里近一点，有些事情好照应着。一个原因 是：回到可以任意靠近自己信仰的地方， 休憩灵魂；一个原因是：在各种的价值和追 求之中盘桓和抉择太久，真的很累，回来不 失为一种冷静的方式。在这个人生重要的 当口，迷失掉的话，实在是不太好。当然， 算上离开北京的原因的话可能要更复杂。 现在想想这个选择似乎不是最优选择，不 过不失为一个合理选择。现在调整休憩观 察得差不多了，状态基本上恢复了。
　　福州，一个小桥流水式的省会城市， 一个背山面海的城市，一个在经济、政治 各方面都比较保守总是慢半拍的城市，这 城适合疗伤休息，却不适合雄心壮志。有 机会，我希望了解更多的城市。 彼岸住在中亭街，在中亭街边上的一个小 区租一个极小的隔间，独自住着。中亭街 是福州一处著名的购物街，尤其适合像我 这样的工薪阶层。当然以我目前的工资还 是相当拮据的。
　　中亭街的那头是闽江，闽江上黄色的 大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名叫“解放”。解 放大桥正对着中亭街口。大桥的那一头暂 不知如何称谓。故称之为彼岸。
　　彼岸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所在，那里的 建筑圆顶尖窗，白色的柱子装饰镶嵌在大 片黄色的墙壁装潢中。但也不全是这样， 还有些圆拱形的窗顶。不知该称为何种风 格。栏杆的柱子是白色的接近花瓶的形 状。在一楼和江边的平台上，那栏杆的柱 桩上，不甚规则地重复立着三五种雕饰。 不知道雕饰中那些女子，顶着的是圆盘是 用来放灯还是喷泉或者都不是。我是无心 去考察验证的。
　　我只是在桥左的台地上找一个可以 坐的地方，对着江，坐着，对着江的方向也 恰恰是我住处的方向。我就这么坐着，偶 尔起身沿着江边的栏杆走几步，看看江 水，看看钓鱼人。
　　刚过去的平安夜至圣诞夜的美好氛 围依旧萦绕在心头，暖暖的，淡淡的，心却 已经十分平静了。面对着这滔滔的江水， 我知道即将入海却仍然如此湍急的江流， 无论在黄海还是东海都不多见。水面上无 风自起的肌理和疤状的凸起，显示了江流 滚滚的气势和勇力，让人有一种随波逐流 的冲动，这显然是致命的。我忽而想去回 想那些咏江咏史的句子，旋即又消褪了激 情，因为这许多的比喻，无非是喻者一厢 情愿的附和，一种求之不得而寄乎江水的 无奈，那豪迈或感伤，也不过如那风中微 尘，哪有半点分量？
　　我忽而心中一动，便走了一公里路回 去，再背着电脑和书走一公里路回到这 里。仍是坐着，却为了能够在电脑上阅读 文件而背着阳光，对着桥。
　　看了一小会儿，觉得风有点凉，听着 听着耳机里的音乐，不知不觉手指便被冻 得冰凉冰凉，有些僵硬。时候已经是黄昏 了。江上湿湿的寒气，不是容易经受的，该 离开了。如果这时候刚好有朋友呼唤并 且我能毫无挂碍大大方方地回应，然后一 起跃进滔滔的人流，来一次聚会，一切就 完美了吧。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不思考过去， 不思考未来，不思考工作，不思考生活，不 思考事业，不思考感情，甚至不思考自己。 那便是彼岸了吧。至于桥右的游乐场什 么的，是毫不相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