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与归
□ 口腔医学院 王 军
毕业的时节，校园的喧哗渐渐淡去，树影婆娑中，父亲、母亲和弟弟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父亲和母亲的目光穿越人群，牢牢定在我身上，那目光中深切的盼望，如温煦的风，徐徐抚过我的面庞。弟弟则拽着我的新拉杆箱，神情雀跃，箱轮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快而充满节奏的滚动声。我心头微动，鼻尖却不禁泛起了酸涩。
时光恍然倒流，五年前也是这般情景：父亲扛着我那沉甸甸的旧皮箱，步履稳健地踏入校门，箱中鼓鼓囊囊地塞满被褥，压得父亲肩头微沉，但他口中却只反复念叨着一句：“给咱争气啊！”母亲则一路紧紧牵着我的手，手心温暖而微湿。彼时阳光洒下，照得那皮箱的光泽闪闪发亮，映照着父母眼中如朝阳般升起的期盼。
如今，母亲轻轻拍打着旧皮箱上蒙着的薄薄灰尘，动作温柔而充满耐心；父亲则忙不迭抢过皮箱，背在肩上——五年光阴仿佛在父亲肩上凝成了重物，让父亲的脊背竟微微显出弯曲之态。而箱子此时倒显得轻了，里面装的不再是厚重被褥，而是一册册书卷，那是知识无声的沉淀，也是光阴最可触的分量。弟弟拽着拉杆箱，箱子歪歪斜斜，轮子吱呀作响，他新奇地东张西望，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好奇与憧憬，仿佛也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前路。
“哥，大学真这样好吗？”弟弟忽然抬头问我，眼神亮晶晶的，脸上满是期待与懵懂。父母闻声，对视一眼，眉间眼底又悄然浮起那熟悉的、沉甸甸的期盼之色——恍如当年初送我入学时那轮喷薄朝阳，未曾有一丝一毫的黯淡。
蒙蒙细雨下，我们一家人步履踏实地向前走去，深深融进了身后的校园里。皮箱的滚轮声如同岁月深处的低语，在身后延伸；弟弟的拉杆箱里，也许正悄然填进他自己朦胧的梦想与希冀。
父母眼中那份盼，便是人生路上最坚固的灯塔。五年前他们盼我启程，如今又盼我归航——行李虽轻，可那里面装着的，是熬过岁月的书与行过的路。而当弟弟稚嫩的手拽起新的拉杆箱，父母眼神深处重新燃起的光芒，又恰如一次无声的轮回：原来每一段抵达，都是下一程盼的起点。生命之河，便在这样殷殷的凝望中，被悄悄推动着，涌向更深更远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