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手掌总比日历先刻满季节
春犁破土时,茧花在指腹绽放成田垄的褶皱
夏阳炙烤中,汗珠从脊梁滚落砸出岁月的坑洼
秋霜爬上草帽时,稻浪压弯您钢铁般的脊梁
冬雪覆盖山路,脚印深深刻进命运的冰层
而我至今没读懂——
那些年您弯腰割稻的弧度,为何总像一轮
沉默的月,把田埂上的脚印都压成霜
您从不说爱,像老屋的梁从不夸自己承重
深夜咳嗽震落月光,咳出未拆封的药盒
暴雨里倾斜的伞,把我护成永不沉没的孤岛
粗糙的手掌抚过肩头,抚平我所有的忐忑与不安
您把烟草味揉进皱纹,又将叹息捻成烟蒂
踩灭在门槛时,火星溅起的明明是
我偷藏成绩单那天,您欲言又止的目光
如今我在异乡数着晨昏
才发现您递过来的伞柄,早沁透掌心的温度
那些被您嚼碎后咽下去的艰辛
在我骨血里发芽,长成一棵
不敢回头的树——
怕看见您站在年轮深处,把背影站成
村口那截被风雨磨圆的石墩
父亲节的酒樽盛不满星光
但此刻我想借月光酿句:
爸,您鬓角新落的雪
我替您收进诗里了
就像当年您把我的小书包
轻轻挂上肩头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