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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中医药大学 - 《长春中医药大学报》

垂榆辞:光阴里的绿丝脉

作者:药学院  李亚锟    
2025-05-30     浏览(11)     (0)

长春的春季藏着草木的辨证。风挟着松针般的清冽,在垂榆枝头洇出柔润的墨色,这些扎根在《黄帝内经》浮雕墙下的乔木,枝条低低垂落如悬壶者的衣袖,每片新叶都是脉案上未落的笔锋,在春风里勾连起校园的晨昏与经络。

风过广场时总带着关东的刚劲,吹得白大褂下摆猎猎如旌旗,却在垂榆面前卸了力道,那些柔枝会随着风的平仄轻轻俯仰,细如牛毛的新叶碰着叶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本草纲目》里记载的“榆荚仁”在药碾子上辗转的私语。某日课间,两只灰背麻雀啄食枝间的榆钱,嫩枝便随着它们的跳动荡起涟漪,将铜钱大的叶影洒在我手中《中药学》的课本上,恰好覆住“榆白皮,味甘性平,主五淋,利水道”的注脚——原来草木的生长早与典籍里的文字互为注疏。

校园里,垂榆似乎天然带着几分药草的气质,记得中药炮制课上,老师曾提起榆白皮入药的典故:“《本草拾遗》里说它能利水消肿,《千金方》中又用治恶疮,这树浑身是宝,却从不张扬。”细看那些垂落的枝条,果然在新生的叶片间藏着细小的榆钱,淡绿色的圆片状,像一串精致的翡翠纽扣,虽然现在没人再以榆钱为食,但每当看到它们,总会想起校园里那些默默生长的草木——正如中医讲究“天人合一”,这些树木与师生们共享一方天地,用年轮记录光阴,也用枝叶传递生命的智慧。

垂榆的妙处在于它的“垂”。不同于白杨的笔直向上,垂榆的枝条始终向下生长,却在低处织就一片绿荫。这让我想起《大医精诚》“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的医者之姿,正如垂榆这般藏着济世的温柔。枝条上的每一片新叶都是对生命的应答,树干里的每一道年轮都是对时光的注解,那些低垂的枝条是时光的触角,轻轻触碰着每个路过的人。晨读时的朗朗书声里,有《神农本草经》的平仄,午后的闲聊轻笑中有方剂配伍的智慧,黄昏时的独自沉思间有对“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叩问。春风拂过,细碎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树在低声诉说着:医者的修行从来不是向上的攀援,而是向下的扎根——正如垂榆的根系在泥土里延伸得越深,枝头的绿意便越蓬勃。

低垂的枝条是岁月写下的行草,每道褶皱里都藏着《本草》的平仄,新抽的叶片是生命谱就的音符,每声沙沙都是对医者初心的应答。或许多年后,当白大褂的衣襟拂过病房的窗台,会忽然想起那片垂落的绿荫,想起榆叶覆在课本上的剪影,想起垂榆在春风里轻轻摇晃的姿态——那是草木对医学最温柔的注解:医者当如垂榆般扎根土地,以谦卑的姿态承接人间烟火,却在岁月深处将生命的绿意绵延成永不褪色的春天。

暮色中的垂榆渐次模糊,却有万千新叶在枝头闪烁,像极了医者眼中永不熄灭的烛火。风穿过枝条,带来细碎的声响,那是时光在诉说,在中医药的世界里,每一棵草木都是活的典籍,每一次生长都是对生命的礼赞。垂榆的存在让这份礼赞有了具体的模样——低垂的是枝条,高昂的是仁心;沉淀的是年轮,流动的是传承。校园里,它永远是那道最动人的风景,用绿意编织光阴,用沉默诠释大医精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