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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 《苏大附一院报》

如豆微光,守护生命

—记与一位肺癌骨转移患者的温暖相遇

2025-05-31     浏览(5)     (0)

这篇文章讲述了护理人员在为患者提供关怀和治疗时所发生的故事,描绘了病房里的一家人之间的温情。故事包括老年患者的痛苦,家人间的焦虑和期待,以及护理人员对患者和家人的支持和鼓励。故事强调了护理工作的重要性,以及护理人员对患者和家庭的关爱和帮助。

四季变更,岁月流转。在生命的长河中,我们或许无法逆转命运的波澜,却能在寒夜里化作一束微光,为他人照亮温暖,疗愈心灵……

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晨光漫过窗棂,为病房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A14 骨科走廊里,白衣身影穿梭如常。我接到通知:45 床即将转入一位肺癌骨转移的七旬老人。

下午,工人推着转运床缓缓靠近。被褥中蜷缩的身影瘦弱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枯瘦的手指死死揪着被角,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时不时发出几声哀吟:

“痛萨特了,痛萨特了……”。听口音是苏州本地的。

我俯身用苏州话轻柔地说:

“阿爹,我帮侬移到病床上,阿好?等歇我就让医生帮侬开止痛药。”

老人浑浊的眸子突然亮起来:

“小娘鱼也是苏州人?”乡音瞬间消融了陌生感,他顺从地让我托住后背。掌心触到他凸起的脊椎骨,像摸到一截干枯的竹节———那是癌细胞啃噬过的痕迹。“阿爹,我是你的床位护士小许,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哦”。

问病史期间,患者告诉我,说是背上痛了十几天了,这礼拜痛得越发厉害,无法行走,祈求医生早点帮他开刀。老人还比划着激动地说:

“等开完刀,还要和老伴去山塘街听评弹哩!”显然患者是不知道自己病情的。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在他佝偻的肩头投下晃动的阴影。接下来的这几天,我们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一天老陈蹙着眉头,对我说:

“小许啊,我觉得我胸口有点闷,喘气有点困难。”我安抚患者,让他不要紧张,立马汇报医生,给予吸氧监护,生命体征逐渐平稳。

当天,医生也请了胸外科进行紧急会诊,并做了个胸部 CT,片子提示肺上的肿瘤已经很大了,于是给患者及时救治并置入了一根胸腔引流来缓解患者的症状。

“老陈,你感觉好点了吗”我关切地问。“白天好点了,晚上还是有点闷。小许这个血水都是我身体里面的吗,全排出来了,我是不是就不会闷了。”他担忧地问。

我握紧他冰凉的手:

“会好的,阿爹要加油!”可病情还是急转直下。胸水每天都要 700-800ml。我细心调整着输液速度,看他妻子用布满裂口的手数着引流袋刻度,眼角布满红血丝,许是几晚没睡了,嘴里还低声喃喃着“八百毫升”———这个不识字的农妇,竟把数字记得比谁都清楚。

“阿姨,别担心,你看这个机器上都能看到病人的情况,医生每天都在帮你们挂水,补营养对不对”。我看出了他老伴掩饰不住的担忧,尽力安慰道。走廊尽头的谈话室整夜亮着灯。老陈儿子蹲在墙角默默低声抽泣。当医生说出“癌症晚期”四个字时,窗外惊雷骤响,暴雨倾盆而下。

医生摇着头无奈地说:“老爷子现在病情很严重,已经不能手术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缓解他的症状,你们家里要商量一下,再这样下去肯定是瞒不过患者了。”

儿子低头不语,默默擦拭着泪水。他到大厅去打了好久的电话,没过几个小时,家里来了好几个亲戚,也是 70 多岁的年纪,可能是患者的兄弟姐妹吧,有个阿姨终于忍不住在走廊里失声大哭,另外几个家属就赶紧把她拉到大厅去了,防止被老陈听到。

这时,老陈的老婆走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她们,可能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大家都没有说话。

说起老陈的老婆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太太。朴实善良,每次看到我们在忙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当我们注意到的时候,问“阿姨你有什么事吗”,她会拽着衣角,一脸羞赧地说“妹妹啊,又要麻烦你们了,老头子上厕所把床单弄湿了,真的不好意思了,我想自己换吧,他躺在那里我又不会换,只能来麻烦你们了”。

“阿姨,你有事和我说好了,没有关系的,我们马上来给你换”。

当我们去床边的时候,老陈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哎,又要麻烦你们了”。

“哎呦,这叫什么麻烦呀,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呀,下次直接和我们说,不用不好意思的”。

“小许啊,谢谢你啊,你们这里的妹妹都那么好,你们都不嫌弃我们老头子,老太婆的”。

转科那日来得猝不及防。老陈忽然拉住我的袖口,布满针眼的手背青筋凸起:

“小许啊,这几天真的谢谢你了,也麻烦你对我们这么照顾。其实我晓得我这得的啥病,夜里我听见老伴在厕所哭。”他指着相册里的全家福,照片里穿唐装的他抱着小孙女,

“就是舍不得这个小的……”

“别担心,阿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慢慢好的,你要有信心啊!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陪你去山塘街听评弹哦!”我把手轻轻搭在他瘦弱的肩上鼓励道。

他努力地点点头,黯淡的眼神里竟闪出一丝光芒,像是轻轻拂过春日里柳枝嫩芽上的一抹金色的阳光,那么和煦与温暖。

推床轮子轧过门槛时,老陈妻子突然深深鞠躬,花白的发丝扫过护理车金属栏杆。那一瞬,我仿佛又看见她为老陈哼《茉莉花》时眼角的柔光,看见她削苹果时颤抖却温柔的指尖……

后来每当我走过 45 床,总会下意识放慢脚步。晨光依旧会准时漫过窗台,在护士帽的燕尾上流淌成一道银边。我想:那不只是白衣的徽章,更是生命馈赠的箴言:

纵然微光如豆,亦可照亮人间至暗!即便命运坎坷,仍能用温暖守护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