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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将至，校园里的草木愈发葱郁。图书馆前的花开得正盛，香气浮动在夏季的风里，与远处飘来的粽叶清香交织在一起。我抱着书本穿过林荫道，看见几个工人在悬挂艾草束，青绿的枝叶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像是时光投下的影子。

宿舍楼下的小超市早已支起了粽子专柜。那些真空包装的粽子整齐地排列着，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我拿起一个端详，塑料膜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室友琳琳说：“别买这个，我妈亲手包的粽子明天就寄到。”她的眼睛在说到“我妈”时总会不自觉地亮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

次日清晨，我们果然收到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拆开泡沫箱的瞬间，粽叶的清香便溢满了整个寝室。琳琳的母亲细心地在每个粽子上系了不同颜色的线，红豆的系红线，蛋黄的系黄线，像是给每个粽子都起了名字。蒸煮时，水汽氤氲，将玻璃窗蒙上一层薄雾，我们四人的影子在上面晃动，如同皮影戏里的角色。

“尝尝这个。”琳琳递给我半个粽子。糯米晶莹剔透，蛋黄像一轮小小的太阳嵌在其中。咬下去的刹那，咸香的油脂在舌尖绽放，让我想起童年时外婆家灶台上升起的炊烟。那时我总爱蹲在灶前，看柴火在炉膛里跳动，将外婆布满皱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学生会的包粽子活动比想象中热闹。阳光透过活动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琳琳娴熟地展示着包粽子的技巧，修长的手指在粽叶间翻飞，像在演奏某种古老的乐器。我尝试着模仿，却总是不得要领，包出来的粽子不是漏米就是歪歪扭扭，惹得众人发笑。“不要紧。”学姐安慰道，“古人最初包粽子，不也是从不成形开始的么？”她的话让我忽然意识到，我们笨拙的尝试，或许正是对传统最真诚的致敬。那些歪斜的棱角，不规整的捆绳，反倒比超市里千篇一律的流水线制品更有温度。

夜幕降临时，我们坐在活动室外的台阶上分享劳动成果。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草坪上。琳琳轻声说起她母亲学包粽子的往事，说一个女子如何为了爱情远嫁，又如何在陌生的灶台前，一遍遍练习着故乡的手艺。夜风拂过，带着艾草的苦涩与粽叶的清香。

回宿舍的路上，手机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给你包的粽子已寄出，记得去取。”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我心头一热。在这个追求效率的时代，仍有人愿意花费大半天时间，将心意一层层包裹进青青的粽叶里。这或许就是端午节最珍贵的意义——它让我们在机械重复的生活中停下脚步，去触摸那些古老而温暖的联结。

远处传来龙舟训练的鼓声，咚咚地敲打着暮色。我想起屈原投江时激起的浪花，想起千百年来在江面上此起彼伏的船桨。岁月如流水，带走了太多东西，却始终冲不散那些沉淀在血脉里的记忆。就像这端午的粽香，年复一年，总会准时飘散在五月的风里，提醒着我们：有些味道，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