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校中文系读本科的几年中,有许多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冯仰操老师身上的人文风骨,朱云霞老师对学科前沿的捕捉,闫续瑞老师对诗意人生的追求,高淮生老师对读书境界的倡导……这些都深刻地影响了我的大学生活,甚至将继续影响我的人生轨迹。
陈长利老师是教我们文学理论的老师。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我初见他时,只觉得他是一个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老师。的确,陈老师对待课本每一章、每一节、每一个知识点都很认真。他的课堂总是按计划执行,一堂课讲完一章内容,按照固定的节奏,一板一眼地,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地讲。也许是看到了同学们略觉枯燥,陈老师提起嗓音说:“文学理论这个科目初学起来枯燥、困难,这都是正常的。你们知道吗,有位著名的文艺理论家在他的回忆录中说,他曾十年迷茫,日夜钻研却还说不清文学理论到底是什么。现在老师们都提倡快乐学习,但我们也不能忘记古人的话:‘学海无涯苦作舟。’学习要先啃硬骨头,吃过硬骨头的苦才会知道知识的甜。”
陈老师除了教学上严肃认真,也很关心我们的生活和心理动态。陈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项作业:写一写在学习或生活上的困惑,和老师交流交流自己遇到的困难。我那段时间正面对考研的压力,心理状态影响到了学习效率。想着,还有那么多书没时间看,哪来的闲心写这种作业呀!于是随手扯了半张纸,任性地写下最近的心态:“大概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吧,学习专注度和记忆力都大不如前。以前看书,读了就能记住,记得就能复述,现在看了半天还是脑袋空空。”
陈老师看到我的作业,很严肃地对我说:“这样的想法有都不能有。你们现在正是早上的太阳,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要越来越自信,人生和学术才会有前途。”这番话像是在我疲惫的心头狠狠敲打了一番。的确,我所抱怨的问题,本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调整好心态。陈老师的话,正是要让我树立自信,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学习压力下的各种挑战。
课后,老师对我说:“伟昊同学,写作业不能这么敷衍。尤其是作为一个老师公认的好学生,你理应成为班上同学的榜样。”陈老师的话让我感到深深的惭愧。
要让自己越来越有朝气,越来越有活力。这一点,陈长利老师带头践行。这样一位做事一板一眼的老师,在和学生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眼里总是闪着少年般的进取。同学们都说,“陈老师一讲起学术就两眼放光。”陈老师发自真心地热爱文学理论,同时也希望不断有优秀的学生能加入到研究队伍中来。
一次课间,陈老师找到我,说:“伟昊同学,你在文学方面的兴趣和能力都很优秀。我很期待你报考文艺学专业的研究生,将来从事我们学科的研究。”我告诉老师,我已经决定考古代文学方向了。看到老师略显失望的眼神,我忙补充道:“其实我如果学了古代文学,也不是就和文学理论无缘了。我们可以把两个学科结合起来,研究古代的文学理论,或者用理论解决古代文学中的问题。”
老师问道:“那么在这些方面,你认为应该怎么继续开拓呀?”
我回答:“这几个月来,我读了好几部有代表性的古代文论著作。同样的古代文论材料在不同学者笔下,会有很不一样的解读。有的学者总是拿古人和现代人的标准对比,作出以今律古的评价。有的学者则仔细考察古人的处境,分析他们当初提出这些主张的原因。我认为我们更应该借鉴后一种研究方法。”
陈老师说:“刚才你说的前一种研究方法,我们常称为本质主义,后一种方法,我们则称为关系主义,要把古人放在他们的生活关系中思考。这些年来,学者们越来越发现本质主义存在的问题,我们号召研究应该走向关系主义。”说着,陈老师的眼里放射出一种明媚的光:“伟昊同学,将来你能在学术上做出成就,只希望你能记得今天陈老师对你说的这几句话。将来你把关系主义的智慧发扬光大,那就是老师最大的满足了。”
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陈老师把一个传承学术的担子加在我身上,赋予了我一种光荣的文化使命感。
从矿大毕业后,我来到南京大学读研,每每想起在母校读文学理论的日子,脑海中总会有一束光芒从枯燥的理论中升起。陈长利老师的目光总是告诉我:学术的道路总是苦中有乐,乐要在艰苦的探索后才能得到。
(人文与艺术学院2022届校友 李伟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