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晨光刚刚爬上窗棂,设计与人文学院大三学生田米旗如往常般划开朋友圈,指尖刚触到屏幕,却蓦地凝住———满屏的芍药花照片如粉白潮水般涌来。学姐躲在粉红花束后大笑,辅导员的办公桌被花枝装点成画,就连总绷着线条的体育老师,竟也捧着缀满晨露的花苞,配文“朋友圈先看,已沦陷”。她怔怔望着这被芍药攻占的方寸屏幕,忽然笑叹:“这芍药,怕是要把整个学校都酿成花蜜了。”
山城深处的“拓路人”
在距离校园170公里外的垫江县曹回镇徐白村,几名村民正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芍药花茎。两年前,这片土地还深陷在花贱伤农的泥沼里,直到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叩响了一家家大门。
作为高校派驻徐白村的驻村第一书记,田勤思的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可徐白村的难题远比想象中棘手。蜿蜒的山路只是表象,当他蹲在花田里掰开层层花瓣,终于看清症结所在———参差不齐的品相、滞塞的销售渠道、模糊的品牌印记,像三道枷锁困住了这些天赐的芳华。当他提出鲜花要进行分拣,达标才可售卖的要求时,此起彼伏的质疑声,“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有多少,切多少。”“城里的干部懂什么庄稼活?”这些低语随着山风在田埂上流转。那个闷热的夏日,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访完最后一家农户,裤腿上的泥浆凝结成块,却带回满篓沉甸甸的民意。
如今徐白村的2200亩芍药田,田勤思依然保持着日日巡田的习惯。他教村民拍带露的芍药,镜头里颤巍巍的手和娇嫩的花苞形成奇妙对照;他给种花能手开“田间课堂”,白板上的“特色芍药产业农文旅融合发展”字样被山雨洇开,又倔强地绽出新芽;视频号中的“徐白严选,明年更严”字样越来越深入人心,直播间弹幕也炸开了花“要到现场买”“五一还有吗”“支持一单”。
当今年的第一批发往各地的鲜花冷链车启动时,七十多岁的阿婆攥着运输单反复摩挲:“这辈子没想过,咱们的花儿要开进全国各地喽!”站在一边的他轻轻笑了,这条路啊,终究是被他们用花瓣、用露珠、用整整几年晨昏,一寸寸拓出来的。
跨越山水的“春日信使”
“每束花都带着泥土的芬芳。”校工会负责分发芍药的文艺老师轻抚花瓣,指节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今年春天,21180支芍药乘着冷链专车跨越山水,将徐白村的晨光与露珠,悉数搬运到重科校园的春日叙事里。
在马克思主义学院办公室,何鞠师老师特意将芍药带回家,说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些来自乡村振兴一线的样本,沾着巴渝晨露的芍药,即将成为她思政课里面最生动的案例。好似已经在课堂上听见“同学们,看这花茎的切口,像不像乡村振兴最鲜活的年轮?”她举起花束,粉白花瓣间似乎还流转着徐白村的晨雾。
“以前觉得乡村振兴是个宏大的词,”捧着花束的大二学生余秋涵在采访中说,“现在闻着这缕花香,突然明白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传递春光的人。”她已经决定今年夏天,要参加学校的暑期“三下乡”社会实践活动,为乡村振兴贡献青春力量。
从朋友圈的惊鸿一瞥到山水相连的振兴长卷,这场关于芍药的春日叙事,让我们看见教育的力量如何在土地与心灵同时绽放。此刻,这缕晨光也照亮着年轻的面庞。在乡村振兴的宏大叙事里,大学生既是春光的接收者,更应成为播种人。或许可以从一支芍药开始,在暑期实践中用脚步丈量土地,在科研创新中为传统农业注入科技基因,在镜头前为山城好物代言,甚至只是将课堂所学化作田间地头的智慧。当千千万万青春力量如芍药花般向下扎根、向上绽放,我们终将见证——这束穿越山海的花信,终会在广袤田野间长成永不凋零的春天。
(田米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