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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农业大学 - 《青岛农业大学报》

我的爷爷

作者:□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中文2201班  张成俊    
2025-05-30     浏览(24)     (0)

文章描述了作者与爷爷的童年回忆和离别,爷爷生前陪伴作者成长,去世后留下了红色珠子手链作为礼物。作者表达了对爷爷的思念和悲伤。

夕阳渐渐笼罩起蜿蜒的小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灰色的平房前又重新站满了人,离家的孩子们回到养育他们的地方,等待着房子主人的归来。

墙上的涂鸦,发黑的锅底,坑坑洼洼的桌子,记录着这里曾经的热闹景象。没有人交谈,他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远处的面包车缓缓驶来,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那是我的哥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手里的檀木盒子,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终于,所有的人都哭了起来。

我缓缓走进屋里,看着熟悉的摆设,寻找着属于他的回忆。

当我认识他时,他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爸爸妈妈工作很忙,照顾我的工作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小时候的我很安静,也不爱跑动,总是一个人守着那台旧电视一看就是一整天。这让他非常喜欢我,因为他不必拖着风湿的腿到处追着小孩。当他觉得我看电视的时间太长时,就拉着我到院子里,看他做木匠活。他已经不再靠这个维生,但爱好不减当年。有时他会花上一个星期给自己做一根龙头拐杖,有时也会用桃核给我刻一个小篮子。对于年幼的我来说,这就像看魔术一样新鲜好玩。我站在他的身边,听着刨木头的“沙沙”声,捡地下的木屑玩。

夏天的夜晚,他会在门口撑起他的躺椅,躺在上面摇着扇子乘凉。而我就搬一把他为我“定制”的小木头椅子,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讲年轻时的故事,故事里有我不曾了解的他。青年时他遇上了饥荒,跟着同乡的人一起去闯关东。刚到那里时,他靠吃别人的剩饭填饱肚子,晚上睡在干涸的河沟里。东北的冬天零下十几度,冷风像刀子一样划在身上。不知道过了多少这样的日子,他找到了活计,攒下了一点点钱,又回到这里种起了地,盖起一座茅草房。也正是这样一段日子,使他染上了严重的风湿病,肺也受到了损伤。他的床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他会把我叫到身边,耐心告诉我每一种药一顿要吃几粒,我和他一起把每一顿要吃的药分好,包在纸包里。每当阴雨天,他的房间里就会散发出浓浓的膏药味道,伴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声。

五岁时,我去了村里的幼儿园上学。幼儿园离我们家只有几百米远,老师也是村里的老街坊。每天早上他早早起来给我做好早饭,我在扑鼻的香气里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时我只需要弄出一点动静,他就会来我睡觉的房间里看看。如果发现我已经醒了,他就会笑眯眯地端着洗脸盆用热毛巾给我擦脸。一切都准备好以后,他推着人力三轮车,把我抱进车斗里,慢悠悠地骑着送我上学。还记得无数个美好的黄昏,夕阳把他的白发染得金黄,我坐在他的车斗里仰望着他的背影,和他说着白天上学发生的有趣的事。

后来我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爸妈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用所有的积蓄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同一年我们就搬走了,他继续留在老家里。我的二爷在广西慢慢发展起来,想把他接过去,说是那边山清水秀,风土宜人。他想了想,还是踏上了去南方的列车。

从那之后,我们几年才能见一次面。

刚开始,我经常因为见不到他在被窝里偷偷抹泪。可是,上学的忙碌让我渐渐忘记了想念,我也慢慢习惯了只能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太久见不到面,拿起电话的我往往说不出几句话,都是他在那头询问我的情况,我如是回答。不知不觉我已经上到了初中,住校的我一周才能和他通一次电话。初二上学期,他说他想回来看看,早早买好了车票,给家里的人都准备了礼物。这时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记得他说打算回来,之后的那几天我都充满期待,每天都在幻想着周末回到家,迎接我的将会是他的笑脸。

可是没等到周末,班主任就领我去办公室开了假条,我满心疑惑地走到校门口,妈妈一脸沉重地站在那里。当我问起为什么要给我请假,她先是沉默了一会,低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原来,我再也等不到你了。你在上车的前一天突发肺结核,被送进了ICU。两天之后,爸爸和大爷匆匆买了飞机票去看你。当这一切都在紧张进行时,我还在学校里满怀着期望。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老人的遗骨要由长孙抱回故乡。大哥自己一个人去了广西,而我只能继续等待。

大哥回来的这一天,老家的房子前又站满了人。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我也一样。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悲伤而又沉重的,曾经见面就说笑的大家没有一个人讲话。当看着大哥抱着骨灰盒走下车,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个记忆里的他,我的爷爷,陪伴我整个童年的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故事,再也尝不到他做的早饭,再也没有人骑着人力三轮送我上学。

爷爷给我准备的礼物是一串红色珠子穿起的手链,是他本来打算见面时亲手给我的,奶奶把它交给我,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