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教室里,笔尖悬在微积分书本的上方,迟迟未落。忽然有凉风从窗缝潜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将淡蓝色窗帘掀起又放下,像一尾搁浅的鱼。脸颊触到一丝凉,抬头才发觉玻璃窗已缀满晶莹的雨珠,正顺着窗框蜿蜒而下。
玻璃窗外,那排绿树的轮廓渐渐洇开了,像是被谁 用 橡 皮 擦 去 了边 缘 ,只剩下青灰色的影子在玻璃上微微颤动。微微探头看向窗外,操场上的积水映着天光,有风吹过,雨帘飘动,整个水面便皱起千万道细密的纹理,将倒映的余光揉碎成流动的金箔。
屋檐低落的银线串起珠帘,学校路灯在氤氲中晕成毛茸茸的鹅黄色光球。楼宇的棱角渐渐化在潮湿的空气里,连麻雀的叫声都沾上了水珠的重量。
雨势渐浓时,天地间悬起灰白的纱帐。看雨滴落在地上。每一朵水花都在地面绽放刹那芳华,而后又归于平静,恰似烟火明灭。忽而想到那句“雨,是神明的烟花”,在此刻竟也形象化了。
芭蕉叶承着雨滴的轻叩,将李清照“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愁绪,敲成了春日的浅唱。淡淡的云层铺在天空中,似轻纱般微微流动。暖黄色的落日余晖透过云层洒落,给天地万物笼上一层神秘的色彩,点点金光闪烁其间。雨滴打落,梧桐作响。
暮色四合时,雨势渐歇。我踩着湿润的绿叶走过校园,看天色渐淡,感受风吹、雨滴、泥土香,惬意又舒畅。
坐上回家的大巴,隔着车帘,看景色倒退。车帘将外界滤成流动的色块,霓虹灯在雨水中化开,红绿灯的光晕在窗台积成彩色的小水洼,整座城市都浸泡在粼粼的波光里。
车窗变成了一面流动的镜子,树影和路灯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银丝,整个世界都在水痕里轻轻摇晃。
回到家中,坐在窗边打开一条缝,感受晚风挟着微凉的雨意拂过书页,疏落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窗,时而清脆时而沉闷。
看着天色暗淡直至不见光影,思绪不禁飘远,随着风吹、雨声,一直飘散到天边。身边是暗淡的夜、清凉的风、轻柔的雨,耳边雨点滴答作响。“疏雨滴梧桐,微凉入袖风”,与此情此景竟也颇为相符。夜色浓郁,雨,也小了……一天即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