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笑言农民“憨”,说他们终日与黄土相伴;盛夏三十多度的高温里,仍守着田间,精心培育的西瓜只能低价出售。可俯身耕耘土地,何尝不是他们向生活交出的炽热答卷?当许多家庭在远行与留守间徘徊时,我的父母选择扎根乡土。这片土地不仅承载着一家人的生计,更盛满了母亲给予我的温暖岁月。
小时候,母亲总是让我睡醒后去山上的地里摘小米辣椒。那时我对农作物知之甚少,却对摘辣椒这件事记忆深刻:我知道它在夏季成熟——因为母亲总是赶在烈日升起前,背上大大的竹篓,提着装满井水的大号饮料瓶(母亲生活节俭,过年吃席时装饮料的塑料瓶,成了她最常用的水杯),做好准备向山上走去;我记得小米辣椒植株很矮——摘辣椒时需要佝偻着腰,一边把摘下的辣椒扔进桶里,一边提着桶在作物行间行走,一行又一行,一亩又一亩;我深切体会到摘辣椒的辛苦——我力气小,想尽办法也摘不满一桶,母亲却能一刻不停地将一桶又一桶的小米辣椒倒进背篓。中午,我们一起下山把辣椒卖掉。在我的记忆里,小米辣椒永远是最值钱的农作物,通常卖两块二毛钱一斤,行情好时能卖到两块五,一斤大约有一百三十个。学会算术后,我总是默默计算,母亲每一次弯腰究竟值几毛钱?但正是这一颗颗红艳艳的小辣椒,一株株生机勃勃的作物,支撑着母亲把我抚养长大,让我成为二十岁的大姑娘。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们,我也从未因为自己是土地的女儿而感到自卑。
假使勤劳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财富,那农民一定是最富裕的人。人们常说“天道酬勤”,只要有勤劳的双手,人就饿不死;只要肯付出,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小时候,家里的泥土砖瓦房总是漏雨,我和母亲住的屋子就有四五处漏洞。每当下雨,母亲就要在床上放桶接雨水,防止被子湿透;院子里的香樟树高大粗壮,树根拱起地面,墙壁也被挤压变形,屋内满是长长的裂纹。但勤劳终能改变生活。凭借父母的双手,在我上六年级时,家里换上了彩钢瓦,我也有了自己的新房间,不必再在刮风下雨时,对着有裂缝的屋子担惊受怕。
我的偶像从来不是歌台上大展歌喉的歌手,不是电影里演技精湛的演员,也不是舞台上唱跳俱佳的“爱豆”……我的偶像就是我的母亲:是烈日下佝偻的腰身,是四十岁结满茧子的双手,是在绝大部分人因入不敷出、宁愿让一毛钱一斤的花菜烂在地里时,她依然坚持采摘的身影。我仰望那些助农的英雄,敬重褪去城市光环、返乡发展的黄文秀,佩服扎根贵州最高海拔村落十一年、推广马铃薯种植的杨波书记……与他们相比,母亲的名气很小,小到或许只有我一个“粉丝”,但她同样伟大——用双手为我撑起了一片人生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