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向山行
陈晓玉
阳春三月，春意盎然，正是出游的好时节。我和友人决定前往云台山，享受一次春日踏青之旅。
没有嫩黄的柳芽儿，没有成茵的小草，三月的云台山像是一幅未上色的水墨丹青画，灰褐与青灰色的岩石裸露着，只部分岩石上印着绿色的苔痕，为它更添了些古朴与生机。正值阴天，灰白的天空下，远处山体轮廓隐约可见。我和友人沿着山间步道拾级而上，步道由石板铺就，蜿蜒曲折，步道两侧随时可见矗立着的高耸岩壁，仿佛直逼眼前；还有尚未完全复苏的树木，它们形态各异，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桀骜不驯地伫立在山野间。漫山遍野的枯黄落叶见证了它们曾经的辉煌，也让人预感到它们正在悄然酝酿春日的生机。泉水细弱，在山体的缝隙中悄然涌动，令人不禁遐想：夏日的暴雨将如何冲破石缝，又将如何把干涸的河床彻底淹没。
山中的寂静不免让人感慨地笑道：“来时未逢春。”我们呼吸着草木的清香，享受着不冷不热的宜人气温，脚踏着松脆的落叶，一路欢声笑语，悠然前行。山路两旁稀稀疏疏长着几棵野板栗树，地面上，石阶上，落满栗蓬。外壳已风干蜷曲，裂口大张着，露出空瘪的内里，我观察着，忽然瞥见石缝里有一枚与众不同。我弯腰小心翼翼地捏起它仔细端详，那褐色且多刺的外壳上隐约有细小的十字裂口，好奇心驱使我去掰开它看看内里，指尖刚触及尖刺，便被猛地扎了一下，栗蓬脱手摔到石阶上，露出饱满的板栗。谁能想到开春了，还能在这石阶缝里，捡到一枚藏着生命的栗蓬呢？思索片刻，我将板栗轻轻放回大地，期待这颗种子能在春日暖阳里萌发，循着自然的时序，在这片天地间茁壮成长。
木栈道折成“之”字，脚踩在上面发出沉闷声响。走在前面的朋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我赶忙跑上前去，却迎面撞上一只小狗。它浑身长满雪白的毛发，牙齿微微突出，既热情友好地摇着尾巴，又带着几分害羞和胆怯，不敢轻易靠近。与此同时，朋友也因害怕它而踌躇不前。在我的揶揄目光中，一人一狗就这样在狭窄的栈道上陷入了僵持。不过很快僵局被打破，前方传来人声，一位手里拿着工具的老伯一边冲我们笑一边招呼小狗，小狗立刻颠着碎步在前引路。自由的生灵在山野里穿梭，我们好似误入了它的庭院。
攀登至山腰，阳光穿透云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翠绿修长的竹子。竹节上斑驳的纹理深浅不一，错落有致。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洒下点点碎金，熠熠生辉。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远远望见一块石板，上面镌刻着“悟道庵石刻群”几个字。竹林里有石桌石凳，我和友人在此休整，观这一方天地，我有感而发：我们这也算是做了古人“十雅之一”的“探幽”了。原来“探幽”并非什么高雅之事，不过是让手机稍作休息，让眼睛得以放松，多欣赏云卷云舒，多观察蚂蚁忙碌，感受每一阵迎面而来的清风，触摸清凉的水流，深入体会生命的鲜活与美好。
春游爬山至此，已然足够。那些尚未抵达的美好，仿佛被时光凝结成琥珀，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可感。荒芜寂静的山映着朦朦胧胧的春，这次春游未见春之绚烂，恰见春之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