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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霜花还挂在枯草上，我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敲开了老李头的院门。这位养了二十年兔子的老人，正蹲在兔舍里发愁。“丫头，你来得正好。”他粗糙的手掌托着一只病怏怏的灰兔，“这两天总拉稀，喂啥都不爱吃。”兔笼下的粪便散发着刺鼻的氨气，几只苍蝇在阴冷的空气中嗡嗡盘旋。

在程家庄的第一周，我走访了七户养殖户。张婶的鹅棚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让人揪心。“跟人一样，天一冷就犯病。”她撩起围裙擦手，指给我看墙角发霉的饲料。昏暗的光线下，羽毛和尘土在光束中飞舞，几只大鹅正啄食着地上的积水。“集市上卖不上价，去年赔了好几千。”她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改变是从最细微处开始的。我给老李头带去了几包干苜蓿，教他用废旧木板做了简易草架。“豆料减半，多喂干草。”两周后再去时，兔笼里的粪便干燥了许多，兔子毛色油亮。最让他高兴的是，镇上农家乐的老板亲自来看货，当场订了二十只。“这么多年，头回有人上门收。”老人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

村民们对新技术的追求让我动容。鸭舍的王大姐对鸭蛋的销路苦闷不已，当我建议她试试电商时，这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利索的中年人，第二天就买来了二手电脑。“闺女，你教教我。”她笨拙地敲着键盘，把“咸鸭蛋”三个字输进搜索栏。一个月后，她骄傲地向我展示手机里的订单：“昨天发了五箱去省城！”新贴的防疫日程表上，工整地记录着消毒时间，笔迹认真得像小学生的作业。

枣树大棚里的科技让我惊艳。推开厚重的保温门帘，暖意扑面而来。王叔指着棚顶的传感器说：“现在不用半夜起来看温度了，手机会报警。”他儿子开发的智能系统正在调试，补光灯的蓝光映在黑色地膜上，像一片微型星空。蹲在地上测土壤时，李姐教我捏土辨墒情的土法子，我则教他用EC计测盐分。他的手指关节粗大，却能在仪器按键上灵活跳动。

回校前的夜晚，我独自走在乡间小路上。远处大棚里的补光灯星星点点，像是落在地上的银河。手机相册里存满了照片：老李头数钱时的笑脸，王大姐包装咸鸭蛋的专注神情，孩子们围着快递车的雀跃……这些画面在我脑海中交织，谱写成一首乡村振兴的协奏曲。

这个冬天，我原以为是来传授技术的，却在这里收获了最珍贵的“寒假作业”———沾着泥土的笔记本，带着草香的工作服，还有老乡们塞进行李箱的红枣、鹅蛋和咸菜。在返程的火车上，我翻开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科技不是高高在上地施舍，而是要像春天的细雨，无声地渗入每一寸渴望生长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