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常年出门在外的人,难免会染上些许尘埃,结上几缕冰霜。
我一直以为帮人洗去尘霜的是春天,是湖面破碎的薄冰,是细草钻出土地的瘙痒,是天边的暴雨和惊雷。来到南方后,我则以为这是一夜春风,散尽愁多少;是轻轻掸下灰尘,便绽出一大片姹紫嫣红。对于南方来说,这才是他们所以为的春天吧。
我固然也爱着这样温柔静谧也略有张扬的春,但这样的春却似乎并不能擦拭我身上沾染的污渍。当然春并不必然要结束那样的严冬,也不一定是要把生机归还给大地。春的形式在世界各地应该是和而不同的,那么,为什么南方的春无法让我沐浴自己的身心呢。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细细想来,或许成为人们救赎,帮助人们新生的永远不是春雨,更不是杏花;所谓积劳疲弊也不是冬风,更不是冰霜。而是故乡和京华。
或许京城固然繁华,每一个到达大城市的人都是孕育馥香的花蕾,遇春而绽,十里飘香。这城也吞吐着人们的春,青春。隐约造就了自己的永恒。这真是令人兴奋,也确实令人疲倦。过往是每个人最轻也最重的行囊,是一个若有若无连接着所以异乡人的脐带和保护绳。即使世间再怎么变化,也总有的这么一个地方,保存着一丝昨日的温存。那个地方被称之为故乡,也被称作“根”,落叶要归根,“明虽灭尽,灯炉犹存”大概与这表现的是相似的的道理吧?
所以,也并不是故乡和京华,而是那所象征的期望之所,人们自己的应许之地。
人们获得新生并非单纯因为冬去春来,也绝非是简单的地域影响,而在于一个简单的仪式,固定进行这个仪式的日子,叫做清明。大家通过返乡祭祖来净化自己;祭祖祭奠的不仅是先人,也是自己的过往,那些迷惘与清晰,欢笑与分歧,得意与失意。这些皆是过往的冬,它们使人生沉寂,也使生命肥沃。我们祭奠先人,更多的也是在供奉我们自己;怀揣着过去的人们寄托的希冀与愿望,这些过往和灰烬一起融入人生的泥土,让它绽放出更无瑕的鲜花,熔铸成更饱满的璞玉。
那又何必拘泥于清明的形式呢?即使身处异地,记忆里不也铭刻着自己的过去吗?即使这里没有曾经翅膀的痕迹,我们也曾飞过,带着满身记忆与泥土来到这里,我们自己就承载着自身需要的一切情愫。一切的形式终归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满心欢喜地意识到,我,首先是独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