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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学院 - 《宜春学院报》
半 间 瓦 房
作者:24药学 姚如意
2025-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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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间瓦房孤独存在,被遗忘在村子里。它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也见证了村子的变迁。最终,它消失在秋日落叶和雨夜中,老人们也不再提起它。作者希望它被大火烧毁,留下些许痕迹。
能够被遗忘的,向来都是孤独的存在。就如同村子里老人们总爱念叨的那句话:“人老了,要是身边没个人陪着,就算饿不死,也会被孤独一点点吞噬。”所以,他们总爱聚在一起,谈论着村里的家长里短。诸如谁家的孩子结婚了,谁家盖了新房,谁家又抱上大孙子了。大家说着、笑着、感叹着,但当话题触及“命运”这个神秘的词,那半间瓦房的故事,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便如同被揭开盖子的旧匣子,带着潮湿的气息,缓缓流淌出来。
几十年来,这半间瓦房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将内心的孤独深深隐匿。那断井颓垣的模样,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低声悲吟着这些年的艰难与不易。瓦房上一道道裂痕,一片片剥落的墙皮,仿佛都在无声地讲述着岁月的故事。
最初,这所瓦房被建起来的时候,是作为村里的学堂。听奶奶讲,父亲小时候就在那里读书。那时候的瓦房,不大,只是简单的一层建筑。外墙被刷得雪白,在阳光下还泛着微微的光,透着质朴与希望。纸糊的窗子虽然简单,却也方方正正,透着一种别样的规整。孩子们的读书声从里面传出来,清脆而响亮,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后来,村里的学校有了新的校舍,孩子们便去了更宽敞明亮的新校舍读书,这所瓦房便渐渐被人遗忘,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它的门很少打开,仿佛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为这间瓦房保留了些房子的样子。大部分时间,它都紧闭着,将所有的秘密都锁在了里面。
记得有一次村里打糕,为了找工具,人们才再次打开了那扇几乎被遗忘的门,我也终于有机会一睹它的真容。门一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粗大的石磨被几个大汉费力地抬出来,那石磨厚重而粗糙,上面还残留着曾经磨粮食的痕迹。角落里,木制的风车被挤在最里面,显得有些狼狈,外面则是层层叠叠的柴火堆,像是一道屏障将内里的一切与外界隔绝。我不禁想,如果起了场大火,恐怕也只有那个石磨能勉强逃过一劫。从那以后,每逢村里打糕,我都会跑去围观。但每一次,这半间瓦房的门都会被人们粗暴地推开,与其说是推开,倒不如说是直接闯进去,因为它已经没有门了。年幼时,我总对它抱有好
奇,常想着在夜晚去探索一番。可每次刚有这个念头,奶奶就会严厉地呵道:“快过来,别去那里!”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里面有什么鬼怪,而是它年久失修,快要塌了。
再见这半间瓦房时,它好像在苟息,在残喘。如同被岁月尘封的旧梦,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独自凋零。它的孤独,是风穿过破壁残垣的呜咽,是月光洒在腐朽梁柱上的落寞,是被所有人遗忘后连回忆都不愿驻足的寂静荒芜。去年村里办起了危房拆除,该替它高兴的是它又可以苟活几年,因为它破败到仅剩一面墙了。但是它似乎并不开心,哦,原来它连危房都不算。没有一个人再提起它,它就这样彻底地被人们忘记了。最终,在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中,这半间瓦房就这样在时代的脚步声中沉沉睡去。
秋天,叶子渐黄,片片吹落下来,它张开双臂,将一片片落叶圈入怀中,沉默着走向生命的终点。终于,它完全塌了,雨夜浸湿了它全身,它好似自在了许多,不必再看着旁边不断建起的新房,不必再独守着秋天。它在柴草堆、蛛丝、朽木的陪伴下,喃喃着过去,喃喃着走向灭亡。它就这样悄然消失,消失在秋日纷飞的落叶里,消失在那个静谧平和的雨夜中。
其实,早在危房拆除时再没人提起它时,它便已经消失了。我常常觉得,与其如此倒不如来一场大火,烧得轰轰烈烈,也许在几年后,老人们会告诉自己的孩子,这里曾经被大火烧过,不要去那里。兴许这样,那半间瓦房在人们的记忆里,就还能留下些许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