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王象晋 《群芳谱》 曰:“开时连春接夏,清馥可人,结屏甚佳。别有野蔷薇,号野客、雪白、粉红,香更郁烈。”蔷薇花开,清香四溢,如二八佳人,惊艳而妖娆,撩拨路人的眼眸。
上班途中,经过一厂区,道两旁长达数百米一溜铁栅栏,皆爬满密密蔷薇,缀成一道绿墙,尉为壮观,引得路人频频凝眸。蔷薇的艳丽和芬芳,让人沦陷于一种无法自拔的美,哪怕颓废也是。人和花一样生动芬芳,散发着一股独特气息。晚霞濡染,暮色清凉,静美无言,宋画般秀劲高古。
蔷薇花似乎早有邀约,于暮春夏初的某个清爽早晨,齐刷刷竞相开放,无遮无拦,无怨无悔,展露芳容,倚风自笑,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自在妖娆。偶有细雨飘落,花瓣上缀满晶莹水珠,像是撒了一地的珍珠,又似蔷薇落下的清泪,美得让人心醉。
蔷薇枝干清癯,迎风而立,显出一种凛然的孤高和峻挺。花瓣色泽温润,粉若轻霞染就,白如瑞雪初临,有如天边云霞,缥缈而梦幻。蔷薇风中摇曳,像一段浅浅而忧伤的青春,站在时光丛林的背阴处,似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哪怕孤独,哪怕凄苦,也要肆意绽放,绝不沉沦。
蔷薇那清纯的小白花,点缀在青枝绿叶间,形成禅意之境,如白鹤振翅,似梵音缠绕。蔷薇花型微小,却开得肆无忌惮,气质浪漫,如同《飘》中的郝思嘉,美丽大胆,勇敢决绝,开得没心没肺,开得汪洋恣肆,梦露一般的凄美。
蔷薇花开,轰轰烈烈,光华灼灼,就像故园乡间的一场婚礼,大张旗鼓,张灯结彩,“之子于归,百两御之”,场面奢华气派。
你若捧着一片片花瓣细嗅,焦躁的心也会葱茏起来、柔曼起来、温软起来。霞光把花瓣和绿叶染成了暖黄、橙黄和金黄。霞光中,静静地聆听花落的清音,那簌簌而下的花瓣正是随风而去的生命的跫音。
向晚时分,暮色清凉欢悦,绚烂霞光泼溅在一团团、一簇簇的蔷薇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色调凝重,层次丰富,如列维坦的画作。有路人驻足赏花拍照,人花俱美。有三五闺蜜摆出各种造型,背衬蔷薇花瀑,咔嚓自拍,留下生活的欢欣和富足,朗朗脆笑惊飞叶丛中的鸟雀。
“莫嫌村巷蔷薇野,春晚犹堪取次看。”蔷薇是一种自在随性的花。相比月季、玫瑰,蔷薇花型娇小,花期相对短暂,却赶趟儿似的,成群结队地开放,用明艳的色彩占据人的视线,用静寂凄美充盈人的胸际。蔷薇花泼辣而奔放,如灵秀的村姑,用清纯质朴装点着傭常岁月。
惊异于《红楼梦》中的龄官,曾为心上人,挨着雨淋,只顾在蔷薇架下画了几千个“蔷”字,寻常蔷薇却是风情万种,寄托着红尘男女的痴情相思。
蔷薇细碎地开,最日常最民间,像无惊无澜的日子。静处一隅的蔷薇花寥落地开,寥落地败,像一位清纯女子,有着古典的情结,躲在清风明月之后,过自己清凉的灵魂生活。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栖居小城,常忆故园老屋的一株蔷薇花。花开盛期,院中蜂飞蝶舞,清香直扑鼻翼,家人闲坐,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乡村生活恬淡而平和。院中蔷薇承载着过往生活的诗性回忆,也承载着无边无际的乡愁。
“开到荼蘼花事了”,正如蔷薇,一生慷慨豪迈,有盛放的绚烂和凋零的落寞,迅猛而决绝。蔷薇是一场盛大的给予,其芬芳永远萦绕心头,温暖着我们前行的路。(作者为马克思主义学院2016级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