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流连于我的伞沿,砸在草坪上,溅起一阵芳香。湿润的风扬起香气,发梢、衣摆,都浸透了花的芬芳。腿也被这缠人的香气缠绕,勾得步伐慢了又慢,任由飞溅的雨水打湿我的鞋袜。天空被阴云遮蔽,透不出一丝阳光,藏在树梢的那抹皦玉,却又如此皎洁。
黄桷兰树不算高大,但每年夏天都要开好多花。挺拔的枝干,叶色苍翠,大大的叶片,薄而光滑,好似附着了一层薄蜡。在宽大的叶片里包裹着细长而饱满的花蕾,小花蕾隐藏在绿叶丛中,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新抽出的嫩芽。最开始冒出来的绿中带着点白,慢慢的,花蕾长大,花苞打开,一朵朵淡黄色的花朵绽放。细长的花瓣带着清香,在风中摇曳,香气袭人,在雨水的沐浴下更显清幽。
皦熟透了的花朵肆意绽开,最外面花瓣向外翻,就像翘着的兰花指,初熟的花朵含羞带怯,只是微微张开,蓬松蓬松的。花朵洁白素雅,乳白中泛着一丝鹅黄。花瓣细长,如玉般柔嫩温润,瓣瓣相依,簇拥在一起,呵护着柔弱的花蕊。虽然花瓣绽开时开口不大,花香却浓郁,沁人心脾。宽大碧绿的叶子配上洁白如玉的花儿,显得端庄秀丽,生机勃勃。每年夏天,黄桷兰花都会如约而至,陆续绽放,尽吐芬芳,清风拂过,温馨倍至。
清晨时的黄桷兰香气最浓,流淌一整晚无人搅动,如若站立在黄桷兰树下仰望着绿叶间的洁白花朵,半开半合间花香袭来,一阵香过一阵。可此刻我不在树下,在教室里竟也能闻到花香,原来是语文老师翻开了课本,书里轻轻夹着的,正是几朵黄桷兰。
它们飘落于屋檐下的草地,有幸避开了夏雨从空中奔袭千里而来的热情,安静地小憩着。老师也无意惊扰,只一手轻轻捻起,语文课本就变成了她们新的摇篮。只是眼下,花香搅起了一课室的喧闹,满屋的小雀儿叽叽喳喳的,争着抢着讨要这几朵黄桷兰为赏。“好香!”有人惊叹,“好香啊!”又有人附和。
我平日里不爱发言,只爱安安静静地听课,为此竟也生出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来。像是没想到我们这群小孩儿对黄桷兰如此喜爱,老师一时间也犯了难,脸上的表情似有些不舍,但还是把最后一朵原打算私藏的花,轻轻放在了我的手心。
散学的铃声响起,我整理好书包后,缓缓走到教室后边。一朵黄桷兰被我用细线轻轻吊在胸前,一步一摇,晃出满室馨香。其他人也用羡慕的眼光暗暗瞧着,但憋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开口向我讨要,只能悄悄挤进我的身旁蹭一点花香。我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只觉得回家路上,拍打在伞面的雨滴也在为我奏乐。在余下的半天,黄桷兰的香气就这样一路伴着我入睡,直至安眠。
千里之外又是夏季,眼前拉起了灰蒙蒙的雨幕,入目的景色仍旧陌生。屋外头,风过树梢,淅淅沥沥,哪里的雨不是雨呢?只是眼前的雨无法同记忆里的花相逢,我也再难以同你描述黄桷兰的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