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前的美人梅落了,伴着树下稀稀疏疏走过的人,有人在这里驻足,见证一朵花在风中凋落,又一朵花在风里新生,好似时光来复去。
17岁的我也见过一棵落下粉色花瓣的树。那时,柔和的日光透过树叶打在水泥地上,有人说,快拍一张照片,于是我漫不经心地按下了快门键,但又任由它在一张又一张照片的更迭中 “钻”进角落,坠入相册的深海。此后三年恍如隔世,无数朵花绽放过无数次,无数个我们在树下相逢又错过。当近日的大风又一次把落花送入我的眼帘时,我与17岁留着檀香味洗发水气息的女孩突然有了共鸣,在旧相册里我筛出了那日的花,那年没见得多迷人的花如今美得让人失语,把我的思绪带回到那个傍晚,于是我庆幸在那一秒我将那年的春天定格了下来。原来,那棵晚樱树下,还蜷缩着一只惬意的橘猫。
高二的语文老师是一位白玉簪花一般淡雅的女先生,姓郑。她课堂上讲过李商隐的诗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而正如诗中那样,那个连晚饭不吃都要跑去玩的年纪下的我们也只是听之任之,任由典故中的惘然从耳畔滑落。直到如今与过往情景突然同频了的瞬间———转角闪过熟悉的猫影,潮湿的河边小路,同样夹杂着落花的风,让我发觉,那些美好的情愫在当时浑然不觉,唯余回忆时的怅惘,我再也不能回到那天,听郑老师为我再讲一遍 《锦瑟》,原来那些闪影,弥足珍贵,千金不换。
我好像总是不经意间疏忽了生活里的光亮,它们像沙子一样从指缝流走,甚至来不及紧握于手心。某日看似寻常的鸟鸣,午后暖暖的日光,小吃街上飘来的香味,或者谁的一句话,轻飘飘地掠过,不留痕迹,也许会在很久以后毫无征兆的瞬间同回忆一起翻涌而来。
我知道了,原来一些瞬间的意义需要时间的酝酿。倘若我此刻记录下窗外的月亮,多年以后再来看这抹清辉,或许会惊觉照片里月光的弧度,那些不被察觉的、丢在风里的瞬间,也早已在时间长河中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