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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学院 - 《潍坊学院报》

槐香麦绿处 故乡春念长

作者:王菲    
2025-05-09     浏览(64)     (0)

文章描述了作者对故乡春天的怀念,通过描述槐花和麦苗的生长过程,表达了对生命的坚韧和故乡土地的滋养和抚慰的感激之情。作者意识到乡愁是对生命本真状态的求索,并认为回到故乡土地上重新生长是重要的。

当春光穿透云层,洒在故乡那片久违的土地上,蛰伏一冬的生命在春水的柔波中苏醒,连呼吸都变得通透而舒畅。泥土松动的刹那,春天便悄然降临,故乡也跟着生动活泼起来,触发了我对往昔的深切怀念。

村里有一棵老槐树,说到故乡的春天,它总会跃然出现于脑海之中。春意萌动时,槐树上只是零星点缀着几串青白花苞。在春风的吹拂下,没过几日,便连成了一片,层层叠叠的花串垂挂下来,枝叶扶疏,光移影动,花香似有若无,清透恬淡。暮春时,槐花的气味愈发浓郁充盈,整个村庄都氤氲在槐花的香甜气味里。那股槐花香,穿针引线,串联起儿时的记忆,成为整个童年的底香。无论时光流转,还是空间转移,在对故乡春天的印象里,似乎总是萦绕着槐花香。

小时候,春天里最爱吃的就是槐花包子。妈妈将槐花焯水后攥干成团,韭菜切碎滴入香油,五花肉剁成小丁,三样拌匀,撒盐加蚝油调味,馅料里都透着春色。那时,屋顶上的炊烟,袅袅绕绕,在云端系成轻盈散逸的鸢线,牵动着经年之后的思乡心弦。烫手的包子一掰,热气裹着汁水直往外溢。槐花的清甜托住肉丁的油润,韭菜脆嫩解腻,蓬松的面皮吸饱了水汽,嚼起来暄软又筋道,每一口都是春天独有的味道。指尖的余温里浮动着儿时攀树摘花的欢愉。

槐花开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奶奶说,槐树是救命树。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树下总能看到举着竹竿仰着头小心翼翼折枝摘花的身影,那些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焦灼的渴望。簸箕里慢慢堆满青白的花串,也渐渐簇拥起生活的希望。那些年,它的花填饱了多少空荡荡的胃,又撑起了多少摇摇欲坠的日子啊。

斗转星移,往来如梭,槐树见证着时代的更迭。如今,槐树依然苍劲挺立,枝头仍缀满浅淡芬芳,但树下仰望的目光里少了饥饿的灼痛,多了怀旧的柔光。它的花香里,藏着旧时的苦涩,也酿着儿时的香甜。每次路过,我总忍不住抬头望向它,仿佛能透过枝干看到父辈们佝偻的背影,听到奶奶絮絮地叮嘱。槐树不言,却用它的花,默默守护着一代又一代人,将岁月的沧桑和温情都刻进了年轮里,一圈一圈,清晰深刻。

槐花的甜香还在齿间徘徊,随着日影西斜,视线已被麦田的绿浪席卷。童年春天的底香是清甜的槐花香,底色是翠绿的麦苗色。在料峭春寒中,那纤细却不柔弱的嫩芽透着一股倔强无畏的劲儿,在每年春日里演绎着生命最初的坚韧本色。

奶奶常说:“麦子要蹲着看。”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细微生命,始终遵循着比日历更精准的时序。所以从儿时到青年,我一次次弯腰蹲下,视线与麦苗齐平,它身姿晃动,周围只有风声,但我却能听到麦苗窸窸窣窣抽节拔高的声音,那声响沿着无垠的土地一直蔓延到心底。把掌心紧贴土地,感受土壤深处那汩汩涌动的生命力。

想着想着,恍惚间已是夕阳西下。望着橙红色晕染开来的天空,对未来的迷茫、担忧和焦虑如网,将我牢牢笼罩。或许是因为夕阳,本就带有天然的冲突感,饱含着希望和绝望,温暖和悲怆,眷恋和感伤,所以它像是个情绪开关,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发那些隐匿的心绪。我跟那些青翠的麦苗一样,都是从故乡的土地里迸发生长出来的。所以越贴近于田野,越有生命力。故乡的土地里,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给予我滋养和抚慰,让我汲取能量,积蓄勇气。槐花在贫瘠的年月里盛开,麦苗从干冷的冻土中挣出。所以不必忧虑,希望会在绝望的褶皱里缓缓萌发。

此刻,我忽然意识到,所谓乡愁,不仅是对地理原乡往事的追忆,更是对生命本真状态的求索。垂坠的槐花和挺立的麦苗,交织成生命的经纬,俯仰之间,探寻平衡。故乡的土地,寄托着爱与愁。故乡的春天,疗愈着灵魂。当精神损耗时,或许就该回到这片能让我重新学习生长的土地上。春风轻掠过,万物自重生。重要的是,永远葆有重新发芽的心情,以翠绿昂扬的姿态,奋力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