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夜里东风轻叩南窗,三更细雨暗润冻土,遍野花苞褪去青涩,枯叶黄草又返青时,我们踏着杜牧“千里莺啼绿映红”的节拍,伴着风的脚步,循着春的邀约向春山而行。
晨光熹微时,石阶蜿蜒入雾帷,我拾级而上。素练似的雾轻柔地缠绕在苍松翠柏之间。垂悬在草丛树梢的露珠,恰似清澈露珠浸润过的琉璃盏,在柔光的照映下不断闪烁,将熹微晨光折射成七彩色。忽有一阵清风拂面而过,裹挟着杜若芬芳掠过衣袂,素白色的花序随风涌动,我的心绪随着这阵春风飘起落下,真“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几只小鸟在花丛中嘻笑歌唱,吟唱着春的到来,清脆婉转,好似碎玉投珠。
循着山径徐行,花朵簇团绽开,差点被这乱红迷了双眼。蓝星花藏在草丛中央,像一盏盏小酒盅,盛满昨夜未饮尽的星河;杏花未眠,嫣红的苞朵含露低垂,在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沿山径向前,一路桃花为旁,清风阵阵,浅粉花瓣随风旋落,空气中盈溢着丝丝缕缕的清香,在上山的路上化为一条“花径”,像是专门为人们上山做了向导。朝颜花正挂悬在石板上,闭着花管正懒洋洋地趴着,不到日上三竿它是睡不醒的。转过山角,一树老梅横斜着静静贮立,虽褪尽红妆,却攒着翡翠新叶,于百花齐放的春日里滋生傲骨,恰似李清照笔下“暖雨晴风初破冻”的春信。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当山林中的万花染上夕阳的颜色,层峦尽染苍霭,我们也准备启航下山。天边的柔软的云像蔓延的大火,从天边奔向眼前,烧红了百花,烧亮了阡陌,万物都描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朴素洁白的梨花染上了点点金箔,紫荆花在光的照耀下更紫得耀眼,万物在夕阳的照耀下都更显得透亮,青草在清风的吹拂下向我们招手再见。
山脚下,几户人家炊烟袅袅,柴门前的棠梨落英缤纷,恍惚间,忽然懂得欧阳修“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的豁达,这满山春色何尝不是天地馈赠的诗笺?待明朝曦光再临,定会有新的花信爬上枝头,将“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永恒韵律,写入游人的眼波与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