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初到万和镇合河小学，夏日的阳光正烈。县领导们的热情与校舍的简陋形成鲜明对比——斑驳的墙壁，吱呀作响的课桌椅，投影仪投出的模糊光影，都在诉说着这里的清贫。我们支教的年轻人面面相觑，这样的条件，孩子们是怎么日复一日坚持下来的？

报名那天，孩子们的眼睛亮得惊人。坦白来说，对我而言，在他们这个年龄，我是万万不会放弃暑假，选择来学校上课的，这些孩子们好像不大一样。有孩子因为名额已满被婉拒时，眼里瞬间涌上的失望让我心头一紧。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渴望”——它不一定要用言语表达，却能通过一个眼神直抵人心。

然而课堂上的混乱很快击碎了我们的幻想。上课根本没人听，有的孩子在下象棋，有的孩子在打牌，更有甚者，直接跑到教室最后的桌子上坐着，追逐打闹，好不快活。我很失望，因为辛辛苦苦准备的课就这么被“糟蹋”了。他们就连放学时也不安分。我们让他们排好队到校门口安静等待家长来接，可真到了校门口后，孩子们仍旧叽叽喳喳，老师点名根本就听不到，有人直接就走了。他们压根就不把我们这群“老师”放在眼里。每天吃饭时，我们讨论的问题慢慢变成了今天谁最淘气、谁又干了什么坏事、谁在玩时又不小心受伤了等等。我们好像也慢慢开始失去了耐心：“你们以为自己是在替我学吗？是在替你们自己学！”“你们不听课有人听啊！”“你们班又是最吵的！”“隔很远都能听到你们班在吵！”我们就像自己以前不喜欢的那些老师和家长那样，絮絮叨叨地关心这、操心那，不让做这、不让玩那……

转折来得悄无声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和孩子们的关系也在慢慢发生变化。课间十分钟，孩子们会喊我们一起去操场上打球、玩捉迷藏、跳台阶、劈叉等游戏。阳光下，他们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汗珠，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渐渐地，我发现原来十分钟也可以这么珍贵、有趣，不再只是那玩手机的片刻。在校外做社会实践调查时，孩子们也会来帮我们发放问卷。他们会把吃的掰成两半，一半分给我们；他们会把今天的趣事说给我们听；他们会跑好远，仅仅是为了帮我们拿回掉在墙外的球……

生活正在慢慢变好，但是，我们相处的时光已经渐渐接近尾声。凡世间相逢，必有离别。长亭外、古道边的离别风终究吹向了我们。一场表演略显稚嫩，但又充满不舍的文艺汇演结束了我们的支教生活。我到现在还记得《踏山河》的热血激情、《中国少年说》的朝气蓬勃、英语短剧《小猪佩奇》的温馨可爱、《送别》之声婉转悲伤……

在最后的告别仪式上，我们和孩子们一起折纸飞机。他们纷纷在机翼上写下了自己的梦想。“我要当医生，治病救人！”“我要当军人，保家卫国！”“我想当科学家，为祖国发展作贡献！”……数十架纸飞机同时腾空时，阳光穿透薄薄的纸翼，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每个孩子都追着自己的飞机奔跑。纸飞机很小，仅仅是用方寸卡纸叠的；纸飞机又很大，载着孩子们的梦想飞向远方。

我时常在想，支教的意义是什么？我到底能给孩子们带来什么？在纸飞机放飞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有了答案：教育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施与，而是生命与生命的相互照亮。我们带给孩子们的或许有限，但他们给我们的，却是重新认识世界的眼睛——在物资匮乏的地方，希望依然能像纸飞机一样，载着梦想、乘着风，展翅飞翔，飞向远方。

（作者单位 基础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