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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季节，每天总有一万个念头涌出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白天昏昏欲睡，夜晚却又清醒得可怕。日子在晨昏错乱、黑白颠倒中浑浑噩噩地度过。

我是三十七年前来到汾阳的。三十多年了，汾阳变化了很多。不说楼高了，路宽了，好多地方已变得没了从前的模样。也不说，穿的、吃的，用的，已不是从前的品质和式样。这些变化是什么时候，是如何变化的，都不记得了，因为它们不断地融化在庸常而漫长的生活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印迹愈来愈模糊，直至消失，再也拾不起来。

只是汾阳的干燥和汾阳的风却是忘不了的。刚来时，见同事一人一个大玻璃杯放在办公桌上，不时地喝一口。上午一大杯，下午一大杯。到了汾阳城里的单位办事也是这样的情景。我有时还会盯着人家办公桌上的玻璃杯，看水里的茶叶在茶水的浸泡下舒展开来根根可数，看办公室窗户上射进来的阳光黄黄的、亮亮的，感觉很是愉悦。后来听一个上高中补习班的人说，学生的课桌上也放着茶水杯，即使是在课堂上，想上厕所径直就出去了，也不向老师请示，不过这是二十年前的事，现在是不是还是这样就不清楚了。

汾阳城里人家的灶火里，都插着一根铁皮做的圆柱型长物件，他们叫“穿子”，至于怎么写，没有考证过。这个工具是用来烧水泡茶的。主妇们把“穿子”从灶火里抽出来，把里面的开水倒在桌子上摆好的茶杯里。开水注入时，茶杯里的茶叶上下翻滚，香气顿时在屋中弥漫开来。这些都打破了我对以往二十年生活的习惯和认知，我想汾阳人过得真是滋润。不过在汾阳居住久了，认识了汾阳的干燥，我也就慢慢能理解了，自己也端起了水杯。只不过我是没有用过“穿子”的，也不习惯喝茶，只到茶炉房打壶白开水解渴就行。现在茶炉房也没有了，都改成饮水机了。

汾阳的风，三十年前也是很猛的，而且还很频繁，三天两头刮，尤其是春天。大风刮来时，漫天的风沙遮天蔽日，空气中都是土的味道。院子里的垂柳枝被风刮得过来过去，像一个痛不欲生的女人在狠命地甩着自己的长发。我总是担心她的长发会被甩断，所幸的是风住后并没有甩断，大概是春天树的枝条比较柔软，有韧性。但是冬天时，干枯的树枝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它们没有了生机，经不起狂风的抽打和摧残。大风过后，断枝散落一地，一片狼藉。大一点的枝条送进了火灶，碎枝成为垃圾扔掉。

后来，我渐渐感觉到汾阳不怎么刮风了，有时有点风也不大。人们再也不用经受风沙的侵袭，不用灰头土脸的，院子里也很干净，春天的日子就过得更舒心了。推开窗户清风扑面而来，远处城边的高楼鳞次栉比，形成一个包围圈。我忽然明白了现在风少风小的原因：一方面是汾阳城的硬化、绿化面积增加了。另一方面是汾阳城周边的高楼多了，挡住了风沙。再一方面是得益于国家“三北”防护林工程的推进和森林覆盖率的增加，右玉县委书记们的植树接力和塞罕坝一代一代务林人的驰而不息。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白云苍狗，日新月异。每天都在更新，每月都有变化。我们看着太阳每天都是同样地升起，都是同样的一轮，但是它也是有变化的，只不过这个变化很微小，周期很漫长，科学家用仪器来观察，用亿年来计算，这不是我们常人能感觉到的。我们感觉到的只是今天有风没风，冷不冷，热不热，春去秋来，寒暑易节，让生活过得更舒心，更幸福一些。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普通人的常态和追求吧。插图：62303班秦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