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轰鸣着在铁轨上停住。她随着人群走进去,找位置、放行李、靠窗坐下一气呵成。
窗外的电子屏一闪一闪:起始站京北—终点站安远——安远,她见到这两个字,内心就滚烫无比,这是她生命醇厚的底色、她生长的故乡、是她此行所至的终点。
离家已经两年,听着火车启动的声音,倒叫她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慨。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快地后退,她的记忆也像磁带倒带,一溜烟回到小时候。
从小仰视世界时,她就不太听长辈的振振有词。她觉得,学习比种地重要,学女红嫁人不是最好的归宿。但她笨,小小的脑袋最后只装下了一个目标——她要出县去,要去最远最繁华的城市。她要去亲眼看不一样的世界,然后回来告诉大家。
这个目标太伟大也太渺远了,要是说出来会被所有人笑上三天。她也看不清最后是美梦成真还是飞蛾扑火,只管一头扎进去,于是贫瘠土地上有一颗小苗,开始拼了命往上长。
然后她成功了。期间个中痛苦不堪回首,但最后她拿到了梦想中的录取通知书,站上了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的街道,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京城很大,足够容纳很多人的梦想和野心勃勃。她留在这个城市两年,像海绵吸水不知疲倦,眼睛塞的越来越满,她的心却越来越空。
于是两年后,她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头,在孩提落灰的目标里看到了剩下半句话——原来她出去看完了另一种繁华,是想告诉大家。
“得了吧,我们就是一辈子在土里的命。”于是她有了第二个目标——同样不知前路如何,同样不可思议,但她同样毅然决然一往无前。
再睁眼,视野重新光明起来。她收拢了双臂,抱着包里她准备好的支教材料——有人说她疯了,相反,她清醒的很,她知道自己是在自讨苦吃,可如果能多走出去一个人,她就甘之如饴。
她放下桌板,掉出了夹在里面的清洁袋。出乎意料的,其中一面已经快写满字迹各异的话语,围绕着第一个人留下的一句话“愿你们旅途永远坦荡,但不要忘记因何出发。”
她认认真真看完了每一句心愿,然后在最后的空白,热泪盈眶地写下——“我要我灿若流星,成为归来的第一颗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