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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学院 - 《池州学院报》

【心迹】

青砖黛瓦自悠然

作者: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 2023级 朱星梦    
2025-02-28     浏览(76)     (2)

(图片来源:新媒体工作室 朱沁)

我曾向往江南的烟雨,总觉得人是要去江南走一走的,去看看什么是“青山破瓦色,绿水冰峥嵘”。直到后来,我路过一个小村庄,那里没有繁华街市,没有雕梁画栋,却藏着与江南神似的青砖黛瓦。斜阳将屋檐的影子拉得很长,瓦缝间生着几株青苔,像是时光不经意间洒落的墨点。

村庄面积不大,不过三四十户人家。青石板铺就的巷子蜿蜒曲折,角落里卧着打盹的狸花猫,尾巴在光影中轻轻晃动。我向坐在门槛上剥豆角的妇人问起江南,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粗糙的手指捏着豆荚发出轻微的脆响。“江南,有山有水,有青砖黛瓦。”我指着远处连绵的黛色屋脊解释。纯朴的村民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是劝我早点回家。

村口槐树下乘凉的阿婆叫来了她的孙女,女孩约莫十岁光景,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听罢我的描述,她踮起脚指着东南方:“坐大巴车要翻三座山呢!去年表姐嫁到那边,带回来一盒桂花糕,甜得粘牙。”她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扭的路线图,末了又补一句:“这不是江南,江南不在这。”听完她的话,我对她笑了笑,以作感谢。暮色中,她的影子与老槐树的虬枝交叠,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色啊?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苏轼在湖上行舟,酒意三分时,写下了雨后初晴里的湖光山色。江南烟雨,想必会更胜一筹,我如是想着。

时间如沙漏一般,缓慢而坚定地流逝,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依旧没能去江南看一看什么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还没来得及伤感,母亲对我说带我出去走走,本意上是为了去看望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亲戚,而那位亲戚就住在那个面积不大的村庄。

雾霭中的村庄宛如未醒的婴孩,连鸡鸣都带着惺忪的鼻音,豆腐坊的石磨吱呀转动,豆香混着柴火气息漫过院墙。村庄外围的河道弯折如女子未理的云鬓,柳条垂入水中钓起串串涟漪;洗衣的妇人抡着棒槌,槌声与蝉鸣此起彼伏;几个垂髫小儿趴在桥栏上,将折好的纸船放入水流,稚嫩的欢呼声惊醒了睡莲。我同母亲来到这里,又看到那位村口乘凉的阿婆,我最喜看阿婆晒梅干菜,枯皱的手将芥菜铺在竹匾上,动作轻柔得像在抚触婴儿的脸颊。阿婆显然是认识母亲的,拉着母亲亲切地说话,我觉得无趣,同母亲说了声,便跑到一旁去细细地观察这个村子。我看到了房子上的青瓦砖,旁边的大爷见我看得入迷,笑着打趣道:“这不就是瓦片吗?”我听到声音,转身和大爷搭话,“这里的瓦片和江南的瓦片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疑惑地问他。他摇了摇手里的蒲扇,说:“没什么不一样。”

因为响应“建设新乡村”的号角,村民们早早地拉起了横幅,刷白了墙面,如今,迎着满天夕阳,我竟然生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快意。

后来,我不再执迷于去江南,闲暇时刻,便走二三里路到那个小村庄里,那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不只是青壮年,很多小孩也不见了踪影,听村民们说是出去了,去外地了……

时隔两个月,我再次去到那个村庄,依旧是傍晚时刻,漫天的云霞,很是好看,夕阳的余晖落在村民们身上,似乎有几分孤寂,这大片的青砖黛瓦也在黑夜织起的夜空下隐匿其中。祠堂前的石狮沉默地望着远方,杂乱的蛛网随风轻颤。在放羊人悠长的吆喝声里,我忽然懂得:所谓江南,不过是青砖黛瓦间流淌的时光,是檐角欲坠未坠的雨滴,是深巷中渐渐远去的足音。

夜色漫上来时,几点灯火在黛色屋脊间明明灭灭。流水依旧潺潺,载着纸船、载着落叶、载着旧年月的倒影,穿过石桥,绕过老柳,向着山外的方向静静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