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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望中华医学会成立 110 年之际，梳理博习医院久远历史之时，来到上海市北京西路 1623 号，走进上海市医学会图书馆里，翻阅当年有点泛黄的典籍和史料，捧读 1915 年《中华医学杂志》第一卷第一期创刊号文本，触摸一百多年前那段难忘的创建历史，使笔者对中华医学会创建背景、路径、成果等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和感悟；尤其是在寻觅 21 位始创者中的三位博习医院先贤史料的过程中，对三位博习医院先贤襄理院务、救死扶伤、参与创建的事略，也有进一步的了解和知晓，其不凡业绩令人感佩和敬仰。创建中华医学会之背景中华医学会的创建和成立，是我国医学发展史上一件大事，使我国有了全国性的医学学术团体，不仅在医学知识的传播上有着直接的意义，而且对我国的医疗卫生制度建设和医疗观念的转变有着重大的影响。中华医学会在当时的条件下能够成立，有其成立的现实需要和主客观条件。

其一，

“中华医学之设，实有不容或缓者。”① 清末民初中国西医界，自从西学东渐以来，虽然学习西医的人数越来越多，但是各地习医业医者分散于各处，联系较少，缺乏团结精神，也失去互相学习切磋学术的机会。正如首任会长颜福庆在《中华医学会宣言书》所述：

“自西学东渐，国人之习医者颇多，惟散处四方不相闻问，既乏团结之力，复无切磋之机，则中华医学之设，实有不容或缓者。”②

其二，

“虽知其难，亦曷敢稍避。”③ 1910 年，在天津陆军军医学堂任职的医学博士伍连德，已经认识到了成立全国性的中国人自己的医学组织的重要性，并为之做出努力。“当时由伍连德计划一切，并将其意见登诸报端，而当时之人皆不甚注重之。”④ 伍连德为建立学会的第一次号召，未能引起同仁的注意，学会成立一事第一次搁浅。由于当时条件受限，成立全国性医学学术团体，的确存在着很大困难。学会的发起人也都认识到：

“第事属草创，困难孔多”。⑤ 当时的医师，在官方没有资格的限定，也不需要进行注册登记，所以医师的程度参差不齐。由此可见，

“欲聚程度至不齐、学识至不一之团体而强合之，固匪易易也。”⑥ 但医学界的有识之士认为：

“然我人既属医界一分子，虽知其难，亦曷敢稍避。”⑦ 1913 年，在北京的博医会的华人会员在伍连德的倡导下，组成了一个地方性华人协会，为中华医学会的正式成立做了又一次的尝试。1914 年 5月，伍连德利用其兼任京汉、京张、京奉、津浦四条铁路总医官的职能，定期到各地访问的便利，来到了上海，与当地医界领袖和执业医生商议成立全国性华人医学社团事宜，并初步拟定了一份具备入会资格的人员名单。

其三，维护中华民族尊严，发展中国医学事业。作为当时的医学传教士组织———博医会，在早期，该会只吸收在华工作的外籍传教医师参加。辛亥革命后，才允许少数中国医师入会，这显然不利于中国本土西医事业的发展。这些留学归国的中国西医领袖人物，在其中并无平等之权利，除通过学术交流获取一些医学信息外，对当时迫切需要关注的中国医疗体制中的问题全无发言权。在洋教会医学团体中，这些处于边缘化地位的中国医界精英们难免多有屈辱之感。为了维护中华民族尊严，争取医学学术民主，发展中国医学事业，以颜福庆、伍连德等为首的中国西医界精英们，提出成立以中国医师为主体的、全国性的医学学术组织；肩负起了开启中华医学会成立大门之责任。

故而，中华医学会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水到渠成、应运而生的。创建中华医学会之路径20 世纪初期，中国本土西医人才的崛起，尤其是一批海外医学留学生的归国，是中国本土西医社团产生的必要条件。无论就医学素养或是民族意识，他们都希望打破博医会一统中国西医界天下的格局，从而自主传播和发展西医。

1915 年 2 月，来自全国各地出席博医学会第六次年会的中国医生汇聚上海。是年 2 月 5 日，在伍连德、颜福庆、俞凤宾的精心组织安排下，有 21 位医生在上海老宜隆（Yilung Lao）餐馆相聚一堂，宣布正式成立中华医学会 （National MedicalAssociation of China）。颜福庆为首任会长，伍连德为书记。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同人聚餐，但他们大概都没有想到，他们正在创造历史。

目前最原始、最具权威的记录，首推是年 4 月 7 日俞凤宾用英文撰写的 《中华医学会第一次会议纪要》（Minutes of theFirst Meeting of the National Medical Association of China）。⑧ 现试译摘录如下：1915 年 2 月 5 日，伍连德、颜福庆、肖智吉、刁信德等 20多位在上海出席博医会大会的中国医生，在当地一家名为 YiLung Lao 的餐厅举行午餐会。饭后，作为东道主的颜福庆首先说明了此次聚会的缘由，也即商议成立一个全国性的本土医学社团。他坦言，早在五年前，伍连德博士已有此动议，可惜时机尚不成熟。紧接着，曾参与日本归国留学生创建“中国药学会”的萧智吉，简单介绍了该会的相关经验。随后伍连德作了医学伦理及医学职业化的主题发言，他认为本土西医界只有精诚团结、共同努力，才能获得政府和民众的尊重和信任。因此，正式成立中华医学会刻不容缓。这一提议获得萧智吉的附议和与会者的一致赞同。于是，大家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选举产生 6 位职员：会长颜福庆、书记伍连德、会计刁信德、庶务俞凤宾、协理员曹丽云、萧智吉。

会议初步议定会员年会费 4 银元，下次会议定在明年（1916）春节后在上海举行，并授权临时职员起草学会规章制度。在唐乃安倡议下，与会者当场捐赠 300 银元，以作学会启动经费。会议于下午 2 时 45 分结束。上海南京路 34 号俞凤宾诊所，为成立后的中华医学会的临时会所。

尤其难得可贵的是，在《中华医学杂志》第 1 卷第 1 期英文版上，俞凤宾用英文撰写的《中华医学会第一次会议纪要》中，纪录了 1915 年 2 月 5 日参与发起成立中华医学会的 21人的中英文对照姓名⑨，其中有一人英文姓名 C.s.Lau，没有对应中文姓名。由于中文姓名有音同字不同诸多原因，

《本会创立二十年来大事记》，对上述有名可考者的名录，按原有姓名排序进行了梳理考证，补充了对应中文姓名，并纠正了个别人名之误，他们依次是：伍连德、颜福庆、刁信德、俞凤宾、许世芳、古恩康、丁福保、陈天宠、高恩养、萧智吉、唐乃安、康成、成颂文、李永（咏）和、刘湛燊、梁重良、钟拱辰、黄琼仙、石美玉、陶漱石、曹丽云诸医师 21 人。⑩

在中华医学会的 21 人发起者中，颜福庆、俞凤宾、刁信德、萧智吉、古恩康、高恩养、陈天宠先后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医学院（部）；唐乃安、许世芳、刘湛燊、钟拱辰毕业于北洋医学堂；李咏和、成颂文毕业于苏州的博习高等医学堂（由博习医院创办），并留院任职，陶漱石毕业于苏州妇孺医院女医学堂（与博习医院联办，后更名为博习高等医学堂），后任博习医院妇产科副主任；梁重良毕业于香港医校。伍连德、颜福庆、俞凤宾、刁信德、石美玉、康成、唐乃安、黄琼仙、成颂文、曹丽云曾在欧美留学或进修医学；丁福保曾到日本考察医学。无论从学业的构成或是职业的背景看，他们大多参与教会医疗机构，并有着种种关联和联系。值得一提是，东吴大学创始人之一、曾主持博习医院院务的曹子实牧师的幼女曹丽云，受父亲熏陶，自少立志行医，1905 年赴美攻读医科，先后在宾州女子医学校、芝加哥医院习医。1912 年，曹丽云学成回国，先后在南京基督教贵格医院，任妇产科医师、院长。任职期满后，她应邀北上天津，出任北洋女医院院长兼护校校长。1915 年，她与表兄颜福庆、姻亲黄琼仙等 21 名西医，携手创建中华医学会，一时成为佳话流传。

中华医学会 21 人发起者，其独特的教育背景和创建路径表明：他（她）们与博医会有一定的渊源关系。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使中华医学会有了一个较高的起点和平台。与同期本土医学社团相比，中华医学会的组织机构与运行机制健全规范。因此，中华医学会甫一落地，便鹤立鸡群。创建中华医学会之成果中华医学会成立大会之后，立刻积极有序地开展了各项工作，并取得颇丰成果。

首先，1915 年 4 月 14 日宣布的 《中华医学会宣言书》，明确并阐述了学会的办会宗旨并形成共识；即：

“巩固医家交谊、尊重医德医权、普及医学卫生、联络华洋医界。”11 重申和明确从业医者所肩负的职责和担当；即：

“普及医学卫生，”

“西医之不通行于内地，亦多由人民无卫生之常识。吾等既列名医界，则开导之责，自无旁贷。”12

其次，向北洋政府教育部申请立案，寻求官方的认可，以便会务的合法开展。1915 年 7 月 3 日，教育部正式下达批文，批准中华医学会立案。批文如下：

“据中华医学会会正颜福庆等禀称组织医学会，请予立案等情，已悉所拟章程，尚属妥洽，应即予立案。唯会员资格条中有‘在中国曾经本会承认之医校毕业证’一项，该会所承认之医学校所指究系何等学校，仰即开单禀候核办可也。此批。”13 自此，中华医学会获准注册立案，有了其合法的身份，为以后会务活动的正常开展，以及与政府在医疗卫生事业上的合作准备了条件，奠定了基础。

第三，最重要的是创办了以伍连德为总编辑的《中华医学杂志》。学会成立后，当年的 11 月份，第一卷第一期中英文并列的《中华医学杂志》在上海创刊，其中英文 52 页，中文 57页。该期颜福庆发表了《中华医学会宣言书》，明确中华医学会创办宗旨，伍连德发表了《论中国当筹防病之法及实行卫生之方》，文中提出了设置地方卫生局、中央卫生总机关，通过立法建立传染病报告、出生和死亡报告制度等意见。还发表了《中华医学会例言及附则》，规定了中华医学会会员分特别会员，普通会员，名誉会员三级。特别会员需是毕业于国内外正式西医学院的医师，必需懂外语；普通会员系毕业于学会认可的国内西医院校的医师，不要求懂外语；名誉会员系有声望并尽力于中国医学的中外人士。

第四，积极筹备中华医学会第一次大会。由于精心组织、会员同心协力，1916 年 2 月 7－12 日在上海青年会，成功召开中华医学会第一次大会，伍连德当选为会长，俞凤宾、力舒东当选为副会长。成立了编辑部、医学名词部、公众卫生部等。并规定以后会议一律使用国语。恳请教育部、外交部提拨美国庚款经费，派遣医学生留学；呈请各省巡抚使设法阻止结核病及花柳病之蔓延；条陈内务部，拟定促进公共卫生之方法；条陈政府特设机关，统辖医学事项；编辑卫生教本及教授法送部审定，以备列入小学课程等等。创建中华医学会之博习先贤在中华医学会 21 位创始者中，有三位博习医院先贤，参与了创建。他（她）们是：毕业于博习高等医学堂（博习医院创办）的成颂文、李咏和医师；毕业于苏州妇孺女医学堂（与博习医院联办，后更名博习高等医学堂，下同）的陶漱石医师。这三位参加开启中华医学会创立之门的博习先贤，先后在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前身———博习医院里襄理院务，救死扶伤，受到世人赞誉。（下转 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