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宿舍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簇白。深嗅晨曦的清新味道,我驱逐晨起的倦怠,抬眸望去,便惊喜地发现满枝头的玉兰花竟在一夜间突然绽放了。花朵仿若饱含灵气而活泼的稚童,在人类安睡的梦乡,在静谧的黑夜,悄悄从藏身之地出来,以给人们在某个瞬间捕捉、描绘它俏丽模样的惊喜。
我悄悄走下楼梯,和清晨裹挟着寒气的微风一起,惟恐惊扰了清醒边缘的同学们。然而,亦有不少戴着耳机的 “早起的鸟儿”往田径场走去,倏忽便被玉兰花夺去了目光。
早春的晨风有些寒冷,玉兰静悄悄地开放,不虚张声势地耀眼,也不自信张扬地释放芳香,只是孑然一身地在春寒料峭中优雅挺立。几声断断续续的低语传来,我才发现在纯洁的玉兰花下,也有人如花一般在悄悄地、低调地记诵单词。宿舍的围墙挡住食堂的吵闹,却欣然允许逐渐明媚的阳光穿透自身,洒在食堂门口的红砖瓦上。围墙之外,晨起的人们进入食堂,缓解一夜过后的饥饿;围墙之内,两个甘于孤独、不惧寒风的灵魂享受着静谧,一个是花,一个是人。
望着背单词的女孩额前的碎发,我的脑海中装满回忆的匣子打开,童年的几段趣事被唤醒。
家乡那淳朴的人们似乎格外钟爱山茶花,纯白的、粉红的,总是先比我们察觉到春天的来临,热情地绽放在枝头,大大方方地观察着我们的喜怒哀乐,见证着我们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劳和憨实。小时候,我家小院也栽了几棵山茶树,树不高,但花骨朵总是结得多而丰硕。
树旁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石桌,原是给爷爷和他的好友们泡茶用的。只是春天的傍晚,待在屋里总感觉有些闷,于是年幼的我便趁着老人们散步消食的空隙,将年幼爱看的小画书放到石桌上,享受无忧无虑的自我消遣时光。
年岁稍大些,我便开始学写字了。孩童的心总是耐不住孤单,几日的笔画练习更让我感到烦闷,我便从一开始的 “潜心修炼”变成了 “坐不住冷板凳”。散步回来的爷爷总会坐到我的旁边,不厌其烦地将写钝的铅笔用卷笔刀削尖了,哄着我再练一会儿。早春的晚风并不刺骨,绿叶掩映间,红山茶轻轻舞动。那些平凡宁静夹带着些许惬意的傍晚,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家门口的山茶花此时大抵也开了吧,只是那个练字的小孩和哄孙女练字的爷爷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安静坐下来,即使什么都不做,即使只是品一杯茶、听一曲戏。但无数个感到倦怠的瞬间,爷爷那双削铅笔的布满纹路的双手总会浮现在我眼前,哄着我继续做完应该做的事。
一阵微风捎过,头顶的白玉兰发出轻盈的歌唱声。我收回心绪,抬头望去,玉兰花依然纯洁无暇。耳畔还依稀传来那女孩背诵的声音。记忆中的山茶花似乎又在我眼前绽放了,和面前的玉兰花一起编织着记忆,推动着我们在这个春天勇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