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霄住了三天医院,就坚持要出院。那雪白的硬板床让他觉得腰累,医院的饭菜寡淡,加上那到哪儿都飘着的消毒味就更郁闷。晚餐是淑芬下班后回家煮了送来的,蚝油生菜、冬瓜排骨汤,或者是飘了厚厚一层油的鸡汤。他不吱声,埋头吃。
想到去年贷款买下的商品房,还有那崭新的分期付款的车,心里就一阵抽痛。薪水再高,每个月的花销也大。家,原本意味着温情暖意。家中装潢豪华,大吊灯,时尚的欧美格,还有那几乎一尘不染的新式厨房。他在心里叹气,这个家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晨霄坐在副驾上昏昏欲睡。“刚出院,还是吃清淡些的,想吃什么?”他睁开眼,脱口而出:“白米粥,水煮鸡蛋,或者蒸鸡蛋羹。”淑芬听了轻笑道:“行,这得到超市买,家里没有,怎么?患个重感冒口味都变了?”他有些恍惚,鸡蛋,吸一口气,眼神望向窗外。
回到家7点,他窝在沙发打盹,淑芬提着一托鸡蛋进了厨房,探出头说吃水煮鸡蛋吧,方便操作。晨霄懂得妻子言下之意。
不一会儿,晨霄听到了淑芬的轻呼声,赶紧过去看。淑芬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粥煮煳了,焦黑一片。水放少了,鸡蛋成了开口笑,那蛋白像一小撮棉花,从裂开的蛋壳钻出来,还伴着点蛋黄。“我重新煮。”淑芬抱歉地说。“不用了,煮蒸鸡蛋吧,炒青菜就可以,白米粥不用煮了。”晨霄平淡说到。
重新再煮,又失败了。鸡蛋蒸成了一碗爆满的发糕状,起了蜂窝,品相极不好。青菜火大了,蒜米下晚了,油太热成了炸蒜米。晨霄头疼地说不用再煮了,将就吃了休息。
这个将就让晨霄苦不堪言。蒸鸡蛋丝毫没有嫩滑感,青菜一口下去满嘴的糊焦味。要不是不忍心看淑芬愧疚的目光,他早就走开了。“小时候我妈在我生病时煮的白米粥最香,稠稠的,放点盐就好吃。水煮鸡蛋轻轻一剥皮就掉,蒸鸡蛋也是,一碗滑滑嫩嫩的。”他语气缓慢,仿佛在回忆。回忆从前在老家乡下,灶台黑乎乎的,那高高的烟囱是指引回家的标杆。
有多久没回家了,母亲一人在家乡独居,说家中活多,也过不习惯城市的生活。其实母亲是要在家养下蛋的母鸡。有多少次,母亲打电话让他回家,说鸡蛋攒了几篮子。而他总是匆匆忙忙,回到家也没待多久,拿了鸡蛋就踏上回程。母亲给他蒸鸡蛋也没吃。
他鼻子酸酸的,泪眼朦胧,好想放声大哭。事业有成又怎么样,娶了个如花美眷又如何。也没让他在这个城市吃上漂亮的水煮鸡蛋和嫩滑的鸡蛋羹。他觉得很懊恼,抬眼看着妻子。
淑芬愣了一下,这个男人是最坚强的,没见过这般模样。瞬间,她懂了,说:“你这次休假还有三天,明天,我也请假,回去看咱妈吧,顺便我也请教水煮鸡蛋和蒸鸡蛋的窍门。”他流着泪笑了,拿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