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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农垦集团 - 《广西农垦报》

开往春天的公交车

作者:□  吕若琦    
2025-04-02    

文章描述了作者在春日公交车上偶遇一位朴实大叔,他的善意和勤劳让作者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公交车上的老人们也带来了欢声笑语,他们乐观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作者,让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岁月静好。文章通过描述春天的到来,表达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

春,总是在不经意间,欣欣然地来了。小草奋力掀开大地那厚重的被子,破土而出;小虫儿轻颤着身躯,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小花也毫不吝啬地绽放出明媚笑脸,迎接春的拥抱。连一向词风高古沉重的秦观,都被这东风勾起了豪兴,挥笔写下轻快的《行香子·树绕村庄》:“树绕村庄。水满坡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在一个闲暇的日子里,我心血来潮,随意登上一辆开往近郊的公交车,打算去郊外寻觅春天的踪迹。上车后,我发现车内乘客寥寥无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透过车窗,外面的春天已然十分惹眼。道路两旁的玉兰花,在春光的热情邀约下,瞬间热闹起来,一朵、两朵,一树、两树,恰似烟霞云山般壮美。那洁白无瑕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玉般散发着光辉,如雪般蕴含着清香。空气中残留的些许寒气,也在这浓郁花香的浸润下,慢慢有了丝丝暖意。整个冬天的枯寂被一扫而空,万物仿佛在刹那间被注入了巨大能量,这般生命的蓬勃迸发,实在让人满心欢喜。

我一直沉醉于车窗外的春日美景,等回过神转过头时,发现车上已经多了好些人。不知何时,我身边坐下了一位满身泥土的大叔。仔细一看,他的手上、衣服上,甚至头发上,都沾满了干干的泥土。他半欠着身子,只占了座椅的三分之一,尽量离我远远的。若不是我转头,或许直到他下车,我都不会察觉身边坐了人。

我猜想,他大概是怕自己身上的泥土弄脏座椅,影响到下一位乘客,又或许是担心身上的泥土气息会给旁人带来不便。我默默地打量着他,我们全程没有任何言语交流。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用那满是褶皱的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灰尘的座椅,然后匆匆下车。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在我眼中变得无比高大。

公交车继续缓缓前行,司机突然把车停了下来。我满心好奇,这里并非停靠站,司机为何停车呢?原来,路边有一群老人家一直在向司机招手。车子停下后,老人们陆续上车,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公交卡。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嘀”声,紧接着传来“长者,您好”的语音提示,老人们满脸笑意地上了车,各自找位置坐下。待所有人都上车后,司机才开口说道:“以后大家可不能在这个站等车了,这个站已经撤掉了。看,前面那个宽敞些的地方,就是新的停靠点。”

“哦,这样呀,谢谢司机师傅。”老人们纷纷回应道。

有了这些老人的加入,公交车内顿时热闹起来。他们从五谷六畜聊到春耕秋收,又从季节时令聊到家长里短,不管认识与否、熟悉与否,都能愉快地聊上几句。农村、农民和土地,似乎总与贫穷、辛苦挂钩。然而,在这辆公交车上,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春日里,老人们满脸自豪地谈论着播种与希望。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在广阔田野上辛勤劳作的画面,他们用勤劳的双手,播撒下一个又一个绿色的希望,在耐心等候的季节里收获,以此换取安宁的生活。这不正是另一种岁月静好吗?

我也忍不住加入了这场毫无隔阂的聊天。我看到身后一位大伯脚边放着一篮子冒着新芽的土豆种子。

“老伯,您这是要种土豆吗?”我开口问道。

“是啊,打春了,昼长夜短,能劳作的时间多了,该种土豆了。”老伯笑呵呵地回答。

我好奇不已,接着问:“什么是打春?”

“打春啊,是我们老一辈的说法。在农耕时代,有个鞭春牛的仪式。人们用泥塑一头牛,牛肚子里装满五谷。然后用柳条抽打耕牛,把牛身上的泥巴鞭掉,催它发力干活。一直抽到把牛肚子打破,让五谷流出来,这就象征着来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老伯一说起自己熟悉的话题,便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起来。此刻,我们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老伯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正回味着那古朴又生动的仪式。

春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如玉生辉的玉兰花绽放的那一刻,还是从带着泥土气息的善良大叔上车之时,又或是从尽职尽责提醒老人的公交司机停车之际,再或是从趁着打春准备种土豆的老伯身上开始?也许,那不知何时在公交车里弥漫开来的清香,就是春天的信号吧。它藏在每一个细微之处,藏在人们的言行举止间,藏在万物复苏的蓬勃生机里,悄然无息地来到我们身边,带给我们希望与力量,让我们满怀期待地奔赴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