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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财经大学 - 《西安财经大学报》

萤火

作者:□  营销2302  刘语萱    
2025-03-28     浏览(93)     (0)

支教是白昼的月亮,是山涧的萤火,是生命与生命的双向奔赴。当城市的光影褪去,山野的星光是否也能照亮生命的褶皱?2024年夏天,我带着这样的叩问踏上旅程。出发时,行李箱里装满了忐忑与期待,像揣着一捧未燃尽的星火,既怕它被山风吹散,又盼它能点亮某双蒙尘的眼睛。

临行前,我曾彻夜蜷缩在网络的茧房里,任由那些斑驳的支教故事将自己裹挟:泥墙裂缝里透出的晨曦,被粉笔灰染白的袖口,孩子们赤脚追逐的剪影……直到大巴驶过最后一道山梁,晨雾中浮现的竟是崭新的教学楼,玻璃窗折射着碎钻般的阳光,将我的臆想击得粉碎。原来山野与文明早已悄然相拥,而支教的深意,或许藏在更蜿蜒的褶皱里。

真正的课堂从灶台开始。当二十双手在逼仄的厨房里奏响锅碗瓢盆交响曲,我才读懂生活的另一面。后勤组的李华在油锅前站成雕塑,汗珠顺着发梢滴进茄盒的脆壳;许彭蜷在墙角揉着肚子,却把最后一勺热汤盛进队员的碗里。我们像候鸟衔枝筑巢般笨拙,却在炊烟里搭建起家的形状。队长常说:“教书育人就像熬粥,火候急不得。”可当七十六张课桌同时炸开争执的烟花,我方才懂得这句话的分量。安抚哭闹的留守儿童,调解课间的鸡毛蒜皮,与家长在方言的迷宫里周旋。直到某天黄昏,我望着孩子们打闹的背影,忽然发现争吵声不知何时化作晚风里的嬉笑。

两个队长是这曲交响乐里最奇妙的音符。初见时,学姐眼角的笑纹像月牙泉,学长眉间的川字纹似险峰。可当暴雨冲垮山路,是学长扛着米袋在泥泞中踩出第一串脚印;当教案在深夜卡壳,是学姐变出冒气的热水,说灵感总在烟火气里生长。二十张铺盖在星空下连成银河,年龄的沟壑被鼾声填平。原来所谓成长,不过是把年轮化作同心圆。

最动人的课堂总在晨光熹微时。孩子们捧着辣条夹馍蹲成露珠般的一串,油渍在作业本上洇出太阳的形状。那个总在作文里写“山那边是海”的男孩,指腹的刀伤深可见骨,却笑着说:“老师,切红薯时不小心走神啦!”碘伏渗入伤口的瞬间,他的睫毛都不曾颤动,仿佛疼痛是山风赠予勇者的勋章。而当我站在讲台上,看见七十多双眼睛倒映出星河,忽然懂得教育原是镜与灯的交响。我们擦拭蒙尘的镜面,他们却照亮我们未曾涉足的远方。

离别的清晨,露水浸湿了满筐的纸星星。那个总藏在队尾的姑娘,突然将千纸鹤塞进我的掌心说:“老师,它能飞到爸爸妈妈打工的城市吗?”大巴启动时,追车的脚步惊起满山雀鸟,孩子们的呼喊声在山谷回荡。后视镜中的校舍渐渐缩成光点,像被遗落在群山怀抱里的萤火虫。

狄斯累利曾说,事件是最好的日历。而这次支教将永远停驻在我生命的惊蛰时分。我们或许改变不了山路的走向,但当某个孩子把“老师”二字写进作文,当留守老人用皱褶里藏着的方言说“娃们笑多了”,我知道有些种子已随风远行。渭爱崇行队的名字,从此不只是旗帜上的墨迹,而是镌刻在年轮里的诺言。

要做永远不熄灭的萤火,哪怕微弱,也要让每个孤独的夜晚,都有星辰可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