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剪开二月的最后一片寒冷时,春分的指针正精准地停在昼夜的天平上。晨雾在麦田里织着银缎,油菜花将金黄的经纬铺向天际,连最矜持的梨树也忍不住簪满雪色的花钿。这个时刻的大地像被施了魔法的表盘,每一株新芽都在校准光阴的刻度,每一声鸟鸣都在调试季节的和弦。
老农用指节丈量土地的纹路,犁铧翻开蛰伏一冬的土香。田埂上的蒲公英举着绒羽的灯盏,照亮农耕文明最朴素的哲学——在光 阴 的 对 仗里,播种与收获互为平仄,汗水与星光彼此押韵。候鸟的轨迹划过天空的宣纸,写下天地间最动人的诗篇:归来的不只是羽翼,还有生生不息的约定。
钢铁井架刺破晨雾,将春分的刻度刻进岩层深处。石油人的工服沾满昨夜的霜花,安全帽上凝结着未融的月光。他们的手掌抚摸过输油管道的纹路,如同老农抚摸麦穗的脉络;他们的目光掠过抽油机的剪影,如同母亲凝视摇篮的弧度。当第一缕阳光吻醒仪表盘上的数字,湖滩的寂静里便响起了最铿锵的晨曲——那是金属与岩石的对歌,是红色工装与苍黄土地的合谋。
此刻,我忽然懂得:真正的春分从不只在节气的表里。它是老农用皱纹丈量的时光,是石油人用掌纹雕刻的年轮,是所有坚守者在光阴的对仗里写下的注脚。当候鸟的翅膀掠过井架的剪影,当油菜花的芬芳漫过输油管道的轨迹,大
地上的每一道纹 路 都 在 诉说:有一种绽放,比春天更永恒;有一种守望,比节气更绵长。
在这个昼夜平分的时刻,让我们致敬那些把春天种进岩层的人。他们的青春在平衡块的旋转中抽穗,他们的岁月在驴头的起伏间灌浆。此刻,春风正掠过他们的安全帽,在油井旁写下新的诗行:这人间最挺拔的风景,从来不是花开的绚烂,而是那些让花开永远的,沉默的脊梁。
(卢其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