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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生我知之甚少；我的一生，却也还来不及告诉她。她那么老，好像生来只为做我的外婆，就像她爱我很多，我只是喊她声外婆。她走后，我通往故乡的路也就此荒芜，故事戛然而止，不过一场无声的别离。

“哗啦啦”，风吹起阵阵苹果香，甜丝丝的，轻风拂过漫山遍野的苹果树林后，又吹向耳边。我下意识地打开外婆家的墙柜看了看，除了几个旧碗就只剩几根蜡烛了，这才忽然缓过神来，这已经不是外婆的墙柜了。外婆已经走了好多年了，带着她墙柜里的东西一起走了……

最近总是在梦里见到她，还是满脸温暖的笑容，还是那样清贫。小时候，我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外婆家的墙柜养着我小小的馋嘴。记忆中，苹果一上市，我就眼巴巴地瞅着柜子，双手摩挲着那把黑色的小锁，想象着里面是几颗大白兔呢？还是几个果冻？或者是一两个罐头？外婆总是在里屋轻轻招手唤我进去，然后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小锁，笑盈盈地给我拿出小零食。我每次都如获至宝，吃得津津有味，吃完还不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农忙时节，墙柜常常忘了上锁，我便悄悄用椅子垫着爬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运气好的时候在犄角旮旯找到一小颗巧克力便能欣喜若狂，外婆总是笑着看我。

那时候车遥马慢，可以细数和外婆度过的每个春夏秋冬。故事的后续是我长大了，考到了城里的中学，和外婆见面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后来每次假期回外婆家，外婆都会早早地坐在屋檐下的旧沙发上等我。阳光倾泻在整个小院里，推开门来，我记得每次外婆见到我，脸都会笑成菊的样子。那些细水长流的日子花开朵朵，溪水潺潺，云彩一朵一朵轻滑过山丘。外婆会一直坐在那个旧沙发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等着我回家，等着我把学校里的趣事像小时候她给我讲故事那般细细讲给她听。

还记得那天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窗外树上的蝉儿吱吱呀呀叫得让人心神不宁。我正打算收拾好书包回老家，却忽然传来了外婆病危的消息。坐在回去的车上，只见一栋栋高楼，一排排烟柳，一颗颗苹果树，一座座小瓦房从我面前忽闪而过。推开外婆家的门，却是这样一番情景……

家里的亲戚都来了，庭院里支起了大灶，拿出很多锅碗瓢盆洗洗涮涮，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却又如死一般沉寂。外婆呢？我下意识地望向那个屋檐下的旧沙发，外婆不在。我掠过所有人，径直走向里屋，外婆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面色铁青，泪眼婆娑。我轻轻牵起她的手，好像她感觉到了是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我，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最后只剩一滴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直流到耳边。我拼了命地叫她，这次却再也没有回答了。曾经与外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的记忆像南飞的候鸟一般涌来，我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曾经的美好，可外婆终究是留在了那个和以前一样平常的日暮时分。

荒芜世间里，我们总是在行走，总是在离别，总是在习惯身边的人来人往，好聚好散，唯独一句“我舍不得你”让人唏嘘，让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