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生命的不同阶段,总会与生活中一事或一物不期而遇。
当第一缕东风掠过檐角,草木便在蛰伏中苏醒,将千年诗意揉进光阴的褶皱。杜甫笔下“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画卷,正沿着青石板路缓缓铺展。我最喜漫步郊野,看草木在晨露中舒展筋骨。荠菜顶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在田埂边织就绿毯;蒲公英举着绒绒的小伞,等待一场风的约定。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悠然,此刻化作指尖轻触草尖的温柔。采药人的竹篓里,马齿苋、蕨菜、香椿正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这些春季馈赠的山珍,经过烹炒便成了舌尖上的田园诗。春分时飘落细雨,戴望舒笔下“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或许也曾驻足欣赏檐角垂落的绿萝。李商隐“春心莫共花争发”的怅惘,在紫藤花瀑倾泻的瞬间,化作满架芬芳的叹息。清明前后,茶山新绿初绽,陆羽《茶经》里“其水,用山水上”的讲究,都化作青瓷盏中沉浮的雀舌。最难忘怀的,是旧时光里的春日记忆。外婆总在寒食节用鼠曲草蒸青团,艾草香混着糯米甜,氤氲成童年最温暖的味觉。杨万里“儿童急走追黄蝶”的童趣,在我们用柳枝编作草环时重现。邻家会把晒干的茉莉装入锦囊,说这是“花气袭人知骤暖”的注脚。这些草木承载的光阴故事,比任何典籍都更鲜活。汪曾祺说“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当紫藤花缠绕着竹篱生长,当布谷鸟催促着农事,当柳絮如雪飘过古桥,我们便懂得:草木的深情,是天地间最动人的诗行。它们用年轮书写春秋,以荣枯诠释轮回,我们对草木钟情,在它的护佑下,人间何其有幸!
作者:达赉湖热电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