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弯弓搭箭,
将奋力放飞起的情深纷纷射落。
所有鼓噪的豪情万丈,
被悉数抽离到干瘪。
一刹那间失去的平衡,
无法应对爱与恨的极限拉扯。
只好放弃基于悲喜的挣扎,
接纳无关对错的取舍。
在风消雨寂的沉沦里,
撞击向坚硬的随缘、自欺的开解。
一圈圈弥散开来的叹息,
在时刻推送着命运的孤舟,滑向浮生如梦的永夜。
偶 遇
推着破旧三轮车的她,
苍老又瘦小。
却总能对陌生人的造访,
给予和煦的微笑。
谈到父母和子女时,
她的声音由叹息转向哽咽,
也许所有生活深重的煎熬,
已无法再和他人道。
她低头在收割的干草里,
翻来几枚新鲜的果子。
“来,吃吧,甜着呢”
仿佛在荒芜的岁月下面,
也有未曾被吞噬尽的绿色。
当接过这份馈赠的时候,
我只能牵着无所作为的渺小。
借着诗歌的掩护,
向这人世间亘古未变的苦难与不屈,虔诚地跪倒。
芦 苇
季节在日历中,潮起潮落。
四季如磐、倔强流深的静水,
也无法稳住她额头上,加速褪色的青壮。
冬天的大手,来去都带着凌人的冷厉。
苍白与落寞为伍,在风中摇晃着不屈的隐忍。
一位拾荒的老太,从芦苇丛边经过。
如同一种荒凉轻抚过另一片荒芜。
她们都曾拥有过动人的青春。
此刻却只能在我这几句冷淡的诗里,互生怜悯。
时光浩荡,亘古的悲喜此消彼长。
只有平凡低处的无可奈何,
仿佛从未被谁掀起过。
放 生
摘下心尖上曾经怒放过青春,
而今又归于沉寂的花朵。
将她放生给无常的命运、浩瀚的岁月。
这些逐水而居的鱼儿,
纷纷在执念的礁石上搁浅。
犹如悲欢碰壁后悟出的一句深邃的随缘。
那块情深不复的自留地,
历经过人世的寒来暑往。
只剩下丛生的稗草,
在黄昏中摇晃着永恒不灭的惆怅。
当伤逝的晚风,
再次掠过凝结满冰雪的面容。
紧抱着不屈的情怀,
在无所作为里慢慢解冻。
她
随风而去的,是飘雪的年华。
被深不见底的梦境,包裹着寂静的喧哗。
房间内升腾着的烟雾,缭绕着相片中眉目依旧的她。
扑面而来的是,向眼眸投递冷香的落花。
窗前禁足,做一个诸事不闻的哑巴。
只有耳边还在时刻擂响她的话 :
“不论何时,都念你,傻瓜”。
终究还是,被无奈扼住了有情的命脉吧。
只好向悲如深海的岁月,纳土归降,
自此,无我亦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