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玉兰又缀满枝头,粉白的花苞像未拆封的信笺,拆解整个寒冬的絮语。风掠过时,把天空擦得锃亮,我听见蛰伏在历史深处的根脉在苏醒,如同你们笔记本上沙沙的笔触,正把思想的褶皱一寸寸熨平。
总爱在三月清晨绕行长清湖。垂柳蘸水写诗,涟漪是它遗落的韵脚。曾在《诗经》里遇见溱洧河畔的芍药,那些先秦少年以花瓣占卜爱情;而今看你们课堂上锋芒初露的模样,忽然懂得文明的火种原是如此传承:孔子周游列国的车辙,王阳明龙场顿悟的月色,与教室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本质上都是对“活着”最庄重的注解。
粉笔灰簌簌落着,恍若一场不会融化的春雪。四十载霜雪在喉头融化,镜中白发又添几根,但我不羡慕枝头的繁花,只因讲台上永远流转着青春的季风,终将凝成你笔尖的星辰大海。你们在思政课上追问真理的模样,比任何樱花都更接近春天——思想破土的声音,那些被我反复摩挲的真理,终将在你掌心长出更饱满的纹路,这本就是生命最恢弘的律动,给每颗种子签收春天的特快专递。
所以,去奔跑吧!带着《离骚》的浪漫与《资本论》的清醒。当海棠把胭脂色的叹息洒满石阶,当思政课上的蝴蝶飞进庄子梦境,请记住:所有关于青春的诘问,答案不在飘零的花瓣里,而在你们紧攥着光的手指间。
此刻我合上教案,窗外晚樱正替夕阳缝补云霞。暮色漫过衣襟时,忽然想起苏轼那句“人生看得几清明”。但若岁月终将带走我的黑发,我仍愿做一株老银杏,把年轮里的故事酿成秋日金黄,等你们某天回望来时路,发现那些被春风吻过的时光,早已长成支撑世界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