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是太阳南行的极致。寒夜漫长,凛冬将至。
这一天最好是周末,因为我要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被长辈温柔地唤醒。“妞妞,起床吃麻糍啦!”在此之前,在我甜美的梦里,会隐约听见村民聚集捣麻糍的号子环绕着我。村里最为有力健壮的男性会自告奋勇负责捣麻糍,黄发垂髫搬出板凳和摇椅坐在一旁边吃零嘴边看这一年一度的活动。一个人高高举起石质的杵子砸向舂臼中白花花的糯米,另一个人需要趁机翻动相互粘连的糯米团。这不仅考验了两人的体力,更是需要彼此的默契配合。想想都知道若是意外被砸中,就要带着厚重的石膏过年了,肯定不好受!胆子再大性子再着急的孩子也会乖巧地等待新鲜麻糍成型。离开石臼后,麻糍在母亲和奶奶的手中翻滚挤压,分成了无数个适口的麻糍团,又在黄豆粉里闯荡直到浑身沾满才算大功告成。她们盘子中撒上薄薄一层的黄豆粉,将麻糍码在盘里,麻糍的缝隙里又有薄薄一层的黄豆粉,大麻糍之间用小麻糍填充着,专门提供给小孩子吃的。麻糍全部吃完后黄豆粉会因为水蒸气黏附在盘子上,这时候贪吃鬼就会把脸埋在里面舔得锃光瓦亮。
冬至节气暮霭沉沉,人群随着短暂日光散去,留下来便是住在一间房子里的家人围坐在饭桌前,边吃边聊家常。不同于人多时沾满黄豆粉的麻糍,桌上的麻糍在蒸锅的加热下变成一摊烂泥,母亲铺上一层白砂糖,便化腐朽为神奇。我们共同分食一盘中的麻糍。甜蜜随着香软的口感入嘴,沁入心田。我们将共同度过漫长冬日。
在这一天,太阳离我们是如此远,而我们相依偎却是如此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