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中,春天是巧手的织女,她用她那温柔而坚韧的手指,编织着万物复苏的绚丽织锦。图书馆西墙的砖缝里,苔藓正在秘密结盟;这些翡翠色的密码学家,用年轮般细密的纹路破译着时间的谶语。我悄悄数过,从最暗沉的墨绿到最鲜亮的青碧,需要跨过三十七块红砖,恰似去年冬天我在考研倒计时本上划掉的三十七个昼夜。
那时还是寒冷的冬天,走廊的尽头总有寒风在深夜呜咽,光秃秃的树枝在其中摇晃。我裹着褪色的蓝棉袄蜷在窗台,看月光在错题集上游移。某次翻动书页时,指腹忽然触到纸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经络间仍凝固着去年秋天的阳光。这枚意外出现的金色书签,让我想起教学楼后那棵总在霜降后第七日才肯落叶的古树,它教会我的耐心远比任何复习资料都珍贵。
二月末的某个清晨,苔藓军团已经推进到第五十八块砖。我站在初融的雪水里查完成绩。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像群透明的游鱼。有人蹲在消防栓旁抽泣,泪珠坠地时溅起细小的彩虹。有人把打印纸折成飞机掷向雾蒙蒙的天空,机翼掠过玉兰树新结的绒毛。保洁阿姨拿着抹布擦拭窗棂,留下水痕,一如既往。
黄昏的操场总在下雨。跑道边缘的小草蓄势待发正在策划一场静默起义,白色降落伞在暮色中忽明忽暗。穿红色球鞋的姑娘每天准时出现,她奔跑时扬起的马尾辫惊散了成群的时间碎片。
食堂后巷的流浪猫在三月中旬产崽了。装猫崽的纸箱里垫着去年的考研英语真题,完形填空的选项被奶猫们踩成梅花状的省略号。保安大叔说,去年此时这里堆满被遗弃的参考书,风掀动书页的样子像极了白鸽振翅。而今发黄的纸页正在细雨里重新柔软,长出菌丝与嫩芽,成为某种轮回的见证。
苔藓最近占领了整个墙角,并且还在持续向上。我忽然发现,它们褪去水汽后竟呈现梵高《星空》般的螺旋纹路。这些沉默的时间测量者,用潮汐般缓慢的呼吸校准着世界的钟摆。就像此刻,穿学士服的少年们在老槐树下抛掷方帽,悬铃木的种子正乘着绒毛专列驶向未来,而我的手指拂过图书馆斑驳的砖墙,触到了春天隐秘的心跳。
向前吧,我听到它这样说。向前吧,带着这份新希望,我们走向的不仅仅是春天,而是那个更好的自己。每一步脚印,都是对未来的期许,每一次努力,都在为希望的织锦上添上一抹亮丽的色彩。或许路途遥远,或许风雨交加,但请相信,正是这些经历,让我们的生命之树茁壮,让我们的心灵之花绚烂。
(陈垌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