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广场西侧是条微型老街,那里总是挤满着人。
清晨的露珠缀满草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几声鸟鸣划破了宁静。
卖早餐的早早地就推了手推车出了门,白胖的馒头,肉馅的包子,软和的发糕和滚圆的烧饼,还没见着太阳,就挤在了蒸笼里,等着被卖出;放了不少糖精的甜豆浆,被灌在长条塑料袋里,鼓鼓胖胖的颇诱人,藏在一大块白布下。这些小贩没什么吆喝的手段,只不过走几步便用质朴、浑厚的嗓子吼一句: “卖包子哩!”“卖豆浆哩啰!”
大人和孩子潮水般涌出来,家长背着布书包,匆匆地买好早饭塞进孩子手里,拉着孩子急火火地赶去学校,一边叮嘱着什么。一旁的孩子大口咬着还冒着热气的面食或吸着甜津津的豆浆,只能含糊地应着。一些小青年出去上班,都打扮得顶时髦,烫着杀马特,戴着耳机,走路都一抖一抖的。
最后几个迟到的也出了门,街上渐渐静下来,只有那聒噪的蝉鸣还在树上无休止地叫,它似乎从来都没有怕过热。
街上已然成为老人的世界,两个在树荫底下下棋,旁边有一群老人背着手观战。 “将军”一响,一阵赞叹。一些找了块阴凉地儿,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时不时摇下蒲扇,或浅浅地酌一口凉茶,一些老婆子合着坐在门槛上,切切察察地聊着些家常,拿着蒲扇的手时上时下。
清风促狭地跑过街道,卷起枝头、地上的落叶,摇椅上的老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像逗小孙子般宠溺地笑着,轻轻地把掉在身上的枯叶拂去。
天上毒辣辣的太阳似乎也疲了,渐渐躲云后头去,还是那么亮,只是不那么刺眼和热了。
随着放学铃声远远地飘来,街上又闹哄哄的了。小贩们用三轮车或手推车拉出了货物,小吃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湃在井水里的西瓜,一刀下去,心尖尖都是凉爽的,切成块儿,装在小碗里,红得诱人;五颜六色的汽水,灌进嘴里,直辣嗓子眼,透明的瓶子,结着一层白霜;红豆的、绿豆的、奶油的和巧克力的冰棒雪糕,裹在棉被里,撕开涂蜡的包装,还冒着悠悠的白烟。喇叭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小贩吆喝的声音,放学归来的孩子,捏着几角几块的钱,欢天喜地地买来吃食,看谁的西瓜多一块,谁的汽水冰棒多一点儿,嬉笑的声音弥漫在毛茸茸的空气中。
天上渐渐染上了火烧云,一大片一大片,重重叠叠,如同酡红的棉花糖描着暗金的边。两三岁的小儿,穿着开裆裤衩,踩着一地红霞,含着手指,纯真的笑容与周身通红的色彩相映成趣。锅碗瓢盆的交响乐随着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香气悠然飘散至每一个角落,勾人食欲。不远处,一只土黄色的狗狗,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
天边最后一抹浅绛也无影无踪,青黛色的油纸慢慢从另一边铺开。地气渐渐下去了,露气渐渐起来,屋内点起暖洋洋的灯,传来洗漱的哗啦声。大树枝叶间藏着许多虫,吱吱地叫着,壁虎趴在墙上守株待兔。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又大又亮,望一会儿,便觉一阵眼酸。
灯熄了,街又静了。
(作者系吉林大学附属中学9年12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