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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电子科技大学 -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报》

我的家乡有非遗聚是一条龙散是千盏灯

作者:王乙琛  张稣悦    
2025-02-28     浏览(38)     (0)

2024年12月4日,我国申报的“春节—一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成功通过评审,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其中,来自浦江县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龙舞(浦江板凳龙)是其组成部分之一。今天,让我们跟随王乙琛的文字,一起感受当地非遗。

作为一个浸润着江南烟雨长大的浙江人,血脉里似乎天生流淌着对乡土文化的眷恋。

直到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在村中斑驳的祠堂前,当我注视着那条由板凳拼凑而成的“龙”,才真正懂得何为“非遗”———它不是博物馆玻璃柜里蒙尘的旧物,而是穿过千年时光,依然在乡野间跳动的脉搏。

初闻“板凳龙”之名,我曾在脑海中勾勒出类似舞狮般绸缎翻飞、金鳞耀日的舞龙盛景。可眼前的它,却以最朴拙的方式颠覆了我的想象:杉木长凳首尾相连,竹骨为脊,彩纸作鳞,烛火在灯笼中摇曳,仿佛将星子揉碎了缀入人间。

老祠堂的檐角斜斜漏下一缕光,抚过板凳上深浅不一的木纹,村民抚摸着榫卯接口轻声道:这龙啊,一节板凳一户人家,连起来就是整村人的筋骨。”

后来,翻阅泛黄的县志才知晓,唐时的先民早已懂得用这种笨重的仪式与天地对话———每一记脚步声都是祈雨的鼓点,每一次龙身起伏都是稻浪的预演。而今它被列入非遗名录,却依然固执地活在田间地头,以近乎执拗的“笨拙”对抗着工业时代的轻盈。

为触摸这份“笨拙”背后的细腻,我随父亲细细观赏着自家的一节“龙”。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手工艺品,却未料闯入了一场指尖的哲学。

斧凿下的杉木需在阴凉处蛰伏三年,待燥气散尽,才能以最温润的肌理承接凿孔;篾匠手中的青竹要在炭火上辗转呻吟,直到筋骨柔软成一道弧线,方肯屈就为龙鳍的轮廓。“你看这竹,宁折勿弯是气节,能屈能伸才是智慧。”父亲用那布满裂痕的手掌抚过竹丝,让我想起古籍中“斫轮老手”的典故———原来真正的匠意,从来不在精巧的技法,而在与万物共呼吸的慈悲。

最惊艳的是暮色初临,老人将胭脂虫染就的朱红宣纸覆上灯笼,烛光穿透剪纸的牡丹与喜鹊,在砖墙上投下流动的工笔画。那一瞬,我忽然懂得何为“灯火可亲”:科技时代的霓虹再耀眼,终究不敌这一盏摇曳了千年的、带着体温的微光。

而真正让这条龙活过来的,是正月十五的月夜。舞龙的时间并不固定,常常在初八初九就已开始,到元宵达到欢乐的顶峰。

当三百条板凳咬合成二百米的长影,当第一声鼓点惊飞祠堂瓦楞上的宿鸟,我才明白“舞龙”二字何其轻飘———这分明是一场肉身的朝圣。

肩扛二十斤木凳的瞬间,锁骨仿佛要裂成两段,但更灼人的是身后人潮推来的无形浪涌。队伍如长蛇在山道蜿蜒,我的视线被人群遮蔽,却能从木棍传递的震颤中感知整条龙的呼吸:左转时力道如春潮漫卷,右旋时重心似秋千荡空,暗夜里唯一清晰的是前方灯笼晃出的光弧,像一串散落的火流星指引方向。汗水浸透衣襟时,竟错觉耳畔的号子声与唐代先民的祈祝渐渐重叠———原来所谓“传统”,从不是书本上冰冷的年号,而是千万副血肉之躯在时光长河中踩出的同频共振。

舞龙不仅仅考察体力、耐力,还需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前面快了一点点,到后面就成了海啸般的速度。注重手中木凳的颤动,随前人改变姿势高高跃起,不同的舞龙方式,美感也各有千秋。

“中国板凳龙看浙江,浙江板凳龙看浦江。”我体悟这句话,感受到舞龙中所蕴含的磅礴生命力。

毕竟真正的文化,从来不怕被年轻人捏碎重塑,只怕被束之高阁,成了标本馆里仅供鞠躬的展示。

而今每至深夜伏案,总觉肩头残留着木凳的重量。这重量里沉淀着杉木的年轮、篾匠的体温、夜舞时的月光,以及某种比个体生命更辽阔的东西。

或许非遗从不需要我们悲壮地“拯救”,它渴求的不过是一双愿意触碰的手、一副敢于扛起的身躯,和一颗能听懂古老心跳的赤子之心。

就像那条板凳龙,看似笨拙地匍匐在地,却始终保持着腾空的姿态———因为托举它的,从来不是哪一代人,而是代代相传的、对生命最本真的热望。

有些感受必须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张稣悦因为儿时的向往,亲自舞了一把“板凳龙”。

每至春节,大街小巷便弥漫着喜庆的气息,而板凳龙的出现,更是将这份欢乐推向高潮。

儿时的我,个子小小的,总是提着外公做的灯笼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只为能更清楚地看到那舞动的巨龙。虽然并不完全明白它背后的意义,但那份热闹和喜悦,至今仍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随着年龄增长,我不再甘心只做浦江板凳龙的看客,终于迎来了亲自上阵舞龙的机会。

第一次扛起板凳龙时,兴奋与紧张瞬间攥紧了我的心,手心里全是汗,可刚握住那承载厚重文化的板凳,一股沉甸甸的力量便直直压下。激昂鼓点猛地敲响,我深吸一口气,和队友迈出第一步。一开始,脚步慌乱,担心自己出错搅乱节奏。可很快,热烈的氛围将我包裹,我沉浸在这传承千年的律动里。

当大家一起把板凳龙高高举起,快速穿梭时,耳边满是观众的欢呼。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和巨龙化为一体,深深领会到这古老民俗的强大力量。

但这力量,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酸痛。板凳龙的重量远超想象,没过一会儿,肩膀就像被重锤持续敲击,酸痛蔓延。每一次发力,都扯得肩膀生疼,可我咬着牙坚持。不仅如此,紧握板凳的双手,虎口也因为不断承受巨大的冲击力而疼痛不已。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模糊了我的视线。趁着舞动的间隙,我看向身边的人,他们脸上同样写满艰辛,汗水在灯光下闪着光,眼神里满是坚定。这时我才明白,这不仅是体力的挑战,更是情感的凝聚、文化的传承。

扛着板凳龙,我扛起的是家乡人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对先辈智慧的敬仰。这份带着疼痛的体验,让我对浦江板凳龙的理解与热爱,又深了几分。

浦江板凳龙,早已超越了单纯表演的范畴,它深深扎根于家乡人民的生活,承载着大家对美好生活的热切期盼与真挚情感。每年春节,家家户户都会积极投身到板凳龙的制作中。

制作板凳龙的过程极为考究,其主要由龙头、龙身和龙尾三部分构成。龙头堪称整个龙灯的核心与灵魂,工匠们先用竹子精心扎制出骨架,再细致地糊上彩纸,最后以精湛的绘画技艺绘上栩栩如生的图案。那圆睁的双目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世间万象;微微张开的嘴巴,似在发出威严的龙吟,尽显威风凛凛之势。龙身则由一节节的板凳依次连接而成,每节板凳上都置有一盏花灯。这些花灯形态各异,或如绽放的莲花,或似灵动的飞鸟,颜色更是五彩斑斓,红的热烈、黄的明亮、绿的清新,它们交相辉映,宛如一条绚丽的银河。龙尾的设计同样巧妙,装饰着飘逸的彩绸和精致的流苏,舞动时,彩绸与流苏随风飘动,尽显灵动之美。

值得一提的是,在2025年这个意义非凡的年份,浦江板凳龙迎来了一次重大的展示机会———进京表演。这一消息瞬间在家乡传开,整个浦江都沉浸在喜悦和自豪之中。为了这次表演,家乡的匠人们精心筹备,对板凳龙的制作精益求精;舞龙者们日夜苦练,力求在舞台上展现出最完美的姿态。

我希望通过我的介绍,能让更多人认识并了解这一独特的非遗文化,也热忱欢迎大家可以亲身感受浦江板凳龙的独特魅力。